辈子都没这么指使过燕翎,忽然有些想笑,松开他,提着裙摆上台樨,
“怎么,怕我出了事,无忌寻你麻烦?”
燕翎看了一眼姑奶奶嚣张的背影,无奈跟上,“是怕晏儿问罪。”
淳安公主噗嗤一笑,心头罩着的阴霾淡去一些,抬眸望去,猎猎夜风中,一百零八阶的白玉石台一路绵延至奉天殿脚下,那高阔巍峨的殿宇如惶惶天宫镇在最高处。
她深吸一口气,轻声问道,“接下来怎么办?”
燕翎紧随她上了广阔的丹樨,低声告诉她待会如何应付霍贵妃的人,淳安公主一字不落记在心里,“放心,胡搅蛮缠我最擅长...”待她踏上奉天殿下第一阶时,环顾一周,哪还有燕翎的身影。
她心募的一慌,恐惧涌上心头,咬了咬牙,不紧不慢往上方去,待瞧见有人迎出来,顿时嚎啕大哭。
淳安的出现果然引起了殿内外轰动,燕翎趁这个机会,从丹樨下方的一道石门闪进去,他自小在皇宫长大,幼时与太子和三皇子等人在皇宫玩耍,哪个角落没钻过,那时三皇子嫉妒他被皇帝宠爱,联合五皇子捉弄他,他性子沉静,不喜告状,有一回折腾狠了,便寻地方躲起来,竟是摸到这丹樨下有一条密道可通奉天殿后殿。
这座皇宫沐风栉雨数百年,历代传下来,不知掩埋了多少枯骨烟尘,发生在奉天殿的宫变怕也数不胜数,有密道供皇帝逃生也不意外。
燕翎从袖下掏出火折子点燃,迅速攀至奉天殿后殿,他记得密道上方是一间不起眼库房,侧耳片刻,不闻响动,慢慢顶开石板,悄悄从里面爬出来,库房内漆黑无光,隔着琉璃雕窗瞧见外头人影穿梭,燕翎拉开一丝门缝,静待时机,待一高个内侍端着茶水经过,飞快伸出手将那人喉颈掐住。
茶杯撞在门框险些发出声响,燕翎手肘一抬,茶杯倾倒在他手臂,滚烫的茶水泼下来,燕翎仿佛察觉不到半丝痛意,动作一气呵成将人给拖进来。
这个时候还能在外头穿梭的,必定不是自己人,燕翎没给对方半丝反应的时间,直接掐断喉咙,将那身衣裳换下来,燕翎行走边关多年,十几岁就曾易容去蒙兀巴托城打探敌情,易容这样的手艺于他而言是手到擒来。
少顷,他容貌一变,整了整衣冠,趁人不注意,重新端着茶水,从库房迈了出来。
燕翎三岁到七岁之间,一日有大半时间待在奉天殿,少时皇帝爱将他抱在怀里,一面批阅折子,一面读给他听,他自小非凡眼界便是这般养出来的,后来离开皇宫,皇帝也时常宣他入殿,年纪小的时候,无论往哪儿窜,皇帝都是不管的,故而,他对奉天殿的熟悉程度不亚于任何人。
恰才在密道里,他便预估了殿内情形,脑海已经把行动给预演了一遍。
他先从库房出来,杀了茶水间门口两名侍卫,将被关在里面的十三名宫人给放出来,又朝诸人打了个手势,宫女留下,几名有功夫的内侍循着他出来,这些宫人一样熟悉奉天殿的布局,其中一人领着燕翎从浴室破去寝殿,只见皇帝昏厥在塌上,数位太医被绑在墙角,不省人事,门口只有两名面生的侍卫把守。
寅时三刻的夜,描金铜炉里的龙涎香烧得正旺,侍卫站久了,精神略有不济,防备也稍有些松弛,等到二人察觉到危险,只见眼前划过一道厉光,燕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匕首滑过二人喉咙,一左一右捂住他们的嘴,脖子一掐,将人往内一扔。
吩咐内侍守好皇帝,他重新穿上外衫,折回库房,端起那盘已微凉的茶水,面色镇定来到正殿后方的甬道,隔着一道珠帘,往前是正殿,往东是御书房,门口均驻守了士兵。这支唯独掌握在内侍手里的兵力,号称禁军中的禁军,却在最紧要关头,掉转锋刃指向它的主人。
正殿门口候着霍贵妃一位女官,她关注殿内动静,没留心燕翎,只嘀咕一句,
“怎么才来?”继而从他手中接过漆盘,端着往里面去了。
燕翎顺带往正殿觑了一眼。
只见霍贵妃一身白衣坐在主位,在她下方,左边是以程镶为首的五名朝官,其右则是被两名侍卫架住的司礼监掌印吴奎。
霍贵妃懒懒捏着眉心,语气也有些不耐烦,
“还有一刻钟,若不服解药,陛下便没命了,旨意小岳已拟好,吴公公只要拿出国玺,盖上朱印,内阁接旨,三皇子便是大晋的太子,二位依旧是掌印与首辅,我霍慕芸说话算数,不伤陛下性命,也不会出尔反尔。”
只不过往后皇帝怕是要捏在她掌心,由她坐镇奉天殿了。
“包括淳安...”霍贵妃朝坐在对面的火红少女望去,笑得如沐春风,“你依然是大晋最受宠爱的公主,只要戚家俯首,一切照旧。”
淳安扔了她一记眼刀子,嗤之以鼻道,“霍贵妃,朝中文武大臣可不是吃素的,我也告诉你,燕翎已经回京了,如今正侯在门口等旨,你觉得以他的脾性,会任由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?”
霍贵妃脸色果然一抽,她最忌惮的便是燕翎。
程镶等人被折腾了一个晚上,本是精疲力尽,听得燕翎已回京,大家精神纷纷一振,“霍氏为祸朝廷,还妄想继承大统,简直是痴人说梦,你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