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拆船厂老板也不想太降价,不舍得降价,但是他也不想拆卸这航母,实在是耗费太大了,他觉得会赔本。
陆守俨则是一边悠闲地陪着初挽和孩子,一边找了外交部朋友,请他推荐了美国律师,咨询了相关的法律,并和国内设备部专家沟通,根据澳大利亚专家的停留时间,大致推断了航母内部拆卸后的情况,重新评估了这艘航母的价值。
接下来拆船厂老板几次找上他,进行试探,甚至还拍了几张航母内部的照片给他看。
陆守俨看了后,倒是多少有兴趣,于是请了设备部的两位专家过来,先大致过去航母上逛了一圈,看了看情况,最后到底是决定买了。
不过价格自然重新谈,拆船厂老板痛定思痛,到底答应降价。
双方就价格问题谈判,谈得艰难,最后终于定在了一百一十三万五千美元。
之所以有个零头,这也是双方一次次咬牙的让步。
那天,合同签了的时候,陆守俨终于松了口气。
初挽当然明白,他对外表现得再云淡风轻,其实心里比谁都在意。
因为这对中国来说,太重要了。
别人手缝里随便漏出一点技术,就能让将来国内航母研究少走几年的弯路。
他年少时也是四九城里意气风发的少年,但是多年历练,已经能心平气和地谈成一笔回收废品的生意,不卑不亢地去面对一个略显屈辱的场面。
陆守俨见初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,倒是笑了:“这是干嘛?不知道的以为受了多大委屈?”
初挽没说话,径自过去,有些安慰式地抱住了他。
陆守俨明白她的意思,他也抱住她,安抚式地轻拍了拍,之后才低声说:“如果能从中发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,这并没什么,一点不亏。”
初挽点头:“我知道。”
她就是有些心疼他。
陆守俨:“挽挽,我很喜欢你在那次美国考古年会上说的话。”
初挽意外:“你知道?”
陆守俨笑了下:“你说,考古工作者的视野应该超脱了人类社会的纬度,说既然已经开阔到看尽人类兴亡盛衰史,又怎么会在意一朝一夕的兴旺得失。你说得很好,我认同,也偶尔会用你的话反思自己。”
初挽:“原来你还挺关注我的……”
陆守俨看着她,黑眸纵容而温暖:“你的事,我怎么会不关注?”
初挽听得心都酥化了,小声嘟哝道:“你都没告诉过我。”
陆守俨笑看着她,声音温醇:“我没说,但我一直记在心里。”
在某个笔尖轻滑过纸页的瞬间,他会想起她说过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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合同顺利签了,美国拆船工厂老板松了口气,一百多万美金到手了,而且他甩掉了一个大麻烦。
广州拆船公司自然也高兴,迫不及待地派工人和船只过来,拖拽这艘已经被拆成了空壳子的废弃航母回国。
中国工人抵达港口那天,陆守俨和初挽特意开车过去港口看了看。
此时的港口如同往常一样繁忙,高耸的起重机下,有工人正从货架上搬运货物,港口码头上堆满了集中箱,而就在港口不远处的入海口外,那艘航母正安静地停泊着,犹如一座铁铸的小岛。
这个时候中国工人已经抵达现场,在缆索摩擦的刺耳声音中,在远处的汽笛声中,他们从拖船上跳下来,忙碌地上下攀爬,用戴着沾满油污手套的手将拖钩连接到航母上。
他们穿着破旧的工装服,上面同样沾满了油污,在这寒冷的冬天,他们没有用起吊设备,甚至没有戴口罩,也没有其它防护措施。
有外国人看到这情景,都好奇地看过去,也有一位美国码头工人皱眉道:“这些中国人干活真拼,他们竟然不用起吊机,就这么自己干?他们不要命了吗?”
显然,在这位美国工人眼中,这些中国工人干活太过急切,连保护措施都没有,就那么爬上爬下。
旁边一个光头胖子耸了耸肩,摊手道:“谁知道,听说他们要把这艘废弃的航母买回去。”
大家都惊奇起来:“这是已经废弃的,他们买回去要干嘛?”
众人面面相觑,其中一个道:“也许他们只是需要钢材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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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工人在部署了四天后,终于将所有的拖船安置妥当,这艘航母的吨位来说,需要四至六艘拖船共同完成作业,但是因为这次航行要横跨太平洋,为了保险起见,他们一共派了六艘拖船,并两艘商船随时补充供给,这些大型拖船和商船要带领这艘庞然大物跨越整个太平洋,可谓是耗费巨大。
两个人过去看的时候,就见六艘拖船,分别被部署在航母的前后左右,据说前方是负责方向的,后面是提到制定作用,两侧的拖船是用来调整方向的。
陆守俨和初挽站在海边,就那么看着远处。
蔚蓝的天空和海面连成一片,可谓水天一色,那座庞然大物依然安静地停泊在港口入海处,而就在庞然大物的四周围,中国的几艘拖船和那些忙碌的工人看上去是如此渺小。
汽笛声响起,几艘拖船开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