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窦初开的年轻人, 身心如一,从里到外的害羞。
羞答答地对视一眼,马上就移开。
小娘子订婚后, 基本不会再出门,侯府特地给两人创造机会, 但也不会太久。
施羽是个郎君,羞涩归羞涩, 到底主动一些,从袖中取出一个木盒,向前走了两步。
朱瑛羞的不知所措, 下意识地后退一步,又止住。
施羽便停下,左右看了看, 转而走到池边, 将木盒放在曲栏的栏柱上。
随后, 施羽冲朱瑛一拱手,“朱……瑛娘, 我选了一支镯子, 送给你。”
他说完便退后。
朱瑛再是害羞, 也有所回应, 走到那栏柱边上, 取走木盒之后, 也从袖中取出一只荷包,红着脸放上去。
施晚意她们在远处,听不着两人说了什么, 可能瞧见两人的状态。
少年时的感情不掺杂太多的东西, 只是你瞧我好, 我瞧你欢喜,纯粹又动人。
世子夫人含笑看着这一幕。
施春浓没施晚意那么好信儿,靠在亭柱上反应平平。
侯府的姑娘都年纪还小,看堂姐和未来堂姐夫那样,互相嬉笑着。
唯独寄居侯府的表姑娘目露羡慕。
她父母双亡,平南侯和侯夫人体恤她,才将她接回侯府,虽才十一岁,可孤女早慧,也知道她将来的婚事,肯定不会像侯府嫡女这样处处圆满。
底下,朱瑛双手捏着木盒,娇羞地看一眼施羽,便匆匆离开,直到走远些方才回首,躲在树后看施羽拿起她的荷包,一直到施羽离开,她才转身走。
施晚意将这一幕看在眼里,没有了先前恨不得按头让两人亲近的急躁,也更理解长嫂选择侯府这门婚事的原因。
这时代盲婚哑嫁才是主流,按部就班的感情发展就是长辈订下婚事,两个陌生的年轻人带着结两姓之好的责任成为夫妻,至此同床共枕。
平南侯府是人多复杂,可谁家能完完全全清清白白,一点儿破事儿没有。
他们施家不也有糟心的女儿吗?
平南侯府掌事的侯爷和侯夫人有气度、有人情味儿,施家亦然。
作为长辈,愿意为儿女的幸福在礼数上稍稍让步,两家就算是一拍即合。
“阿姐。”
施晚意轻轻地出声。
“嗯?”施春浓疑惑地看向她。
都是外人,不好说话,施晚意摇摇头。
施春浓也不追问,简洁道:“走了。”
逛园子只是借口,看完戏,众人便离开亭子,施晚意和施春浓和施家其他人在正堂汇合,便告辞离开。
侯府送他们一段儿,分开后,侯夫人带着世子夫人一同到女儿朱瑛的屋子,才问儿媳妇:“施羽两个姑姑如何?可好相处?”
世子夫人道:“瞧着那位大姑母比小姑母严肃厉害些。”
侯夫人不置可否,却对女儿道:“施家重视女儿,待你嫁进施家,对施羽的两个姑母都得尊重些,尤其是嫁去陆家那位。”
“啊?”朱瑛不解,“大嫂不是说,大姑母……”
她叫完脸一红,马上改口,“方夫人不是更厉害吗?”
侯夫人道:“原先只听说施家小女儿如何软弱,如今寡居,按理说该一脸苦相,可她喜笑盈腮,言谈自若,哪里是一般女子能做敢做的?”
侯夫人没说的是,她虽然没见过施晚意,可她这仿若回春的模样,以及施家惯常的做派,很有可能会归宗。
婆家届时住着一个寡居的姑母……
侯夫人叮嘱:“你只管我听我的,娘不会害你。”
朱瑛乖巧地点头。
另一头,施家人连同施晚意和施春浓皆回施家。
施晚意和施春浓乘一辆马车。
“我有话问你。”
施晚意以为姐姐要问她先前想要说什么。
然而施春浓问得却是:“你是想一直留在陆家吗?”
施晚意意外,“阿姐怎么忽然问这个?我在陆家过得不错……”
“你姐夫说,最好离开陆家。”施春浓即便不清楚具体缘由,也表现出对方既清的信任,“他如此说,定有缘由。”
施晚意手指轻划座下的棱边,忽而笑道:“阿姐,我在亭中想说,除非闹到难堪,否则你大概是离不开方家的,不如重新审视你和姐夫的关系。”
施春浓皱眉,“好端端地,怎么说起我?”
“最近没听阿姐说要和离。”施晚意笑盈盈道,“我的事我心里有数,阿姐也要有数,将来才不会因为走错了而后悔。”
“我要有什么数?你也要劝我安分生儿育女?”
施晚意瞧出她不高兴,否认道:“不是孩子,是姐夫。”
施春浓:“有什么区别?”
区别可大了。
最直接的是,一个已经存在,一个还没出现。
施晚意两手撑在座上,腿放松地伸直,没有以劝说的语气说话,闲聊道:“以前听人说女子成婚是第二次投胎,投不好胎,后半生便完了。”
“我并不完全赞同。”
她现在就是个实实在在的例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