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这般考虑诸多,姜屿的思绪比之十年前,更加明晰,渐渐便有了睡意。
隔日,姜屿便命人重新搜寻瀛洲这一年来的消息。
下属领命后便退下。
姜屿则是又命人暗中送一封密信给瀛洲节度使,打算见他一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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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城里,陆姝和陆一钊磕磕绊绊地为丁姨娘纳完吉、过完大礼,将婚期定在五月十八——陆仁一年的丧期结束后十日。
这样即便两个孩子没办法参加她的婚礼,外人也无法对丁姨娘横加指责。
以两个七岁的孩子来说,考虑的相当妥帖了。
三月底,宅子收拾好,丁姨娘便要搬出陆家。
她特地托婢女过来请示,是否可以向施晚意拜别。
施晚意想了想,并未拒绝。
丁姨娘,现下该称呼丁芷芙。
丁芷芙一来到三院堂屋,便盈盈拜下,一连拜了三次,方才直起身,感激道:“夫人大恩大德,芷芙无以为报,日后必定早晚为夫人和姝姐儿诵经祈福。”
施晚意婉拒,“那倒不必,我本就福缘深厚,再多易折寿。”
丁芷芙噎住。
而施晚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红润的脸庞,若有所思。
丁芷芙被人这么直盯盯地看着,颇不自在,微微垂下头。
施晚意问:“丁娘子,以你对陆仁的了解,他年少时有什么特别的习惯吗?”
丁芷芙不解地抬头,“您是指……?”
施晚意举例道:“譬如……特殊的印记,书写的习惯,亦或是对他影响深远的东西,最好是外人不容易知晓的……”
外人不知晓的,丁芷芙咬咬唇,“我不知道夫人想知道什么,不过陆仁从前送给我的东西,我还留着。”
施晚意微一挑眉,打量她,“你竟然没毁了?”
丁芷芙生怕夫人误以为她是因为在乎陆仁,连忙解释:“我原打算带出去毁掉,也算是彻底告别……”
仪式感,施晚意了然,“既然如此,不若留给我。”
丁芷芙迟疑。
“怎么?不舍得?”
丁芷芙摇头,“我只是不想夫人看见那些东西伤心。”
伤心的人已经走了,施晚意淡淡道:“你多虑了,我只会恶心他。”
丁芷芙:“……请夫人派人随我去取。”
施晚意便叫两个婢女跟她去后罩房。
一盏茶后,婢女抬着一个不小的箱笼回来,“哐当”放下。
施晚意示意她们打开。
宋婆子守在施晚意身边,皱眉看着箱笼敞开后,满满登登的各式物件,有些极有年头,有些还是新的。
施晚意略过那些物件儿,直视信件。
极厚的一沓泛黄的信封,蜡封已经撕开。
另一沓相对新的信封,蜡封仍旧紧密地粘合,应是这些年寄给丁芷芙的。
“啧啧……”
施晚意隔着丝帕,捏起几封没打开的信封,嘲笑,“嬷嬷,您说陆仁要是知道,他一片深情被人弃若敝履,连看都没看过,得气成什么样儿?”
宋婆子嫌恶地看一眼那些信,又心疼地看向自家娘子。
她的娘子又何尝不是一腔深情,被人弃若敝履?
宋婆子不忍心,“娘子,您何必自虐?”
“自虐?”
施晚意盘腿坐上炕,懵了一瞬,大大咧咧地招呼婢女给炕上铺布,将那些破烂倒在布上,又招呼人给她拿零食,端茶水。
主仆二人完全没在一个频率上。
宋婆子一腔疼惜付诸东流,站在炕西头离那些东西最远的地方,干巴巴地问:“娘子,您这是要作甚?”
施晚意屁股也不抬,往旁边儿蹭了蹭,伸手拍了拍空出来的地儿,“来,嬷嬷,上来坐。”
宋婆子不想靠近那些东西,僵持。
这时,婢女进来禀报:“娘子,丁娘子即将离府,姝姐儿和钊哥儿都去送了。”
施晚意随便“嗯”了一声,继续催促宋婆子,“嬷嬷,您快来啊。”
宋婆子皱眉,“娘子,您到底是何意?”
“以毒攻毒,骂他丫的。”
宋婆子:“……”
越是临近原身想不开的日期,宋婆子越是整个人紧绷,无论施晚意如何劝,都没办法消除她内心的恐惧。
她担心的是施晚意,可也意味着她没办法摆脱陆仁的影响。
原先施晚意想,只要她安稳地过了四月初八,宋婆子应该就会慢慢放松下来。
可现下正好得了这些东西,还有什么比两个女人一起骂渣男更容易脱敏的?
“嬷嬷,来嘛来嘛~”
施晚意撒娇。
宋婆子拿她没办法,缓缓靠近,上了炕。
施晚意亲自拉过炕几,又给宋婆子倒了杯茶,然后蹲在她旁边,看着那些信封,思考,“从哪一个开始呢?”
宋婆子绷着脸,并不能心宽到给她建议。
施晚意便伸出食指,边在虚空中轻点,边在心里默念:点兵点将,骑马打仗,点到哪个,我就选谁……
她手指指向其中一封,“就这封。”
施晚意拿起来,“嘶啦”撕开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