错了施晚意这个亲娘的性子,误以为她还是离京前那样重情又软和。
陆姝对外祖一家颇熟悉,一进正堂,便挨个问好,全不像叫“娘”那样别扭。
施家最小的孩子施翊也已经十四岁,陆姝便是最小的晚辈,施家人对她还是极为疼爱的,尤其施老夫人,拉着陆姝的手不停地关心询问:“怎么瘦了?可怜见儿的,守孝不好过吧?”
陆姝小眼睛瞄一眼施晚意,让她不好过的哪是守孝,却没像在陆家那样告状。
这时候施春浓、方既清夫妻进来。
陆姝看到施春浓便双眼一亮,老老实实地叫人,然后围着她问她的庄子和跑马场。
施春浓对家人是好脾性,一一回答她。
其他人当着陆姝这个七岁孩子的面,有些话不好说,便只随便聊些家常。
施春浓记性不算差,趁着陆姝去别处,便凑到施晚意耳边道:“有件事与你说,常老尚书要致仕了,陆侍郎许是有意尚书一职。”
施晚意心下一动,她不知道这事情。
哪有不想升官的下属,若常老尚书真要致仕,那陆侍郎就不只是因为陆仁对她宽容,老戚氏某些时候压下的脾气也有迹可循……
施晚意勾起嘴角,心情更好。
快到隅中时,施春浓问施晚意:“午膳可要去隔壁神峪寺用斋饭?你姐夫说味道极好。”
施晚意一听“神峪寺”,眼前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初遇那温润书生的一幕,青伞白袍,向她伸手……
高门大户吃三餐甚至夜宵,点心也不断,但很多人家还是两餐的习惯,中午并不吃,或是吃也不甚讲究。
施老夫人也记得女儿爱吃素斋,便没要求她们必须留在家中用膳,“想去便去吧,不必拘在家里。”
陆姝对斋饭没兴趣,本不欲跟着,方既清提议,带她去寺庙转转,她才起了兴趣一同去。
而四个人,两个不爱吃斋饭,一个意不在斋饭。
方既清三言两语,陆姝便拽着施春浓去探索寺庙,只留下施晚意和两个婢女跟着小沙弥前往客堂。
神峪寺的前身,亦是河间王府的一部分,
河间王府一园一景,沿着游廊走入神峪寺的禅院后方,入目有一棵高耸的银杏树,起码有两丈高。
冬天没有丰密的叶子遮盖,施晚意一仰头便看到了树尖。
尽管没有叶子,枝干最长处也几乎延伸到游廊上方,若是秋日来,满地散落的金黄,定然极美。
施晚意琢磨着,今年秋要来瞧瞧,方才随着小沙弥继续走。
游廊尽头,是一座楼阁,小沙弥说:“这是寺里的藏经阁,绕过便是客堂。”
施晚意颔首,随着他沿墙绕向藏经阁后方,方走过转角,眼前便蓦然开朗。
是熟悉的院子,也有……见过两次的人。
他还是一身极普通的白袍,未着斗篷,看起来有些单薄,腰身修长,体态极佳。
以前施晚意不甚信气质这一说辞,可有人真的只是随意地站着,就能教天地失色。
施晚意看着他随意地洒谷子,一群瓦雀信任地围着他转,微微失神,不知道是不是好看的人更容易受到偏爱……
“施主,隔壁便是您用斋饭的客堂。”
小沙弥忽然出声,惊扰了瓦雀,也惊扰了前方的人。
那人转头,对上施晚意的眼,又是一怔,随即便是一个熟悉又不似乎不甚相同的笑,清淡无争,岁月静好。
施晚意伫立在原处。
姜屿也没动,只是摊开手,含笑邀请:“娘子,可要喂一喂这些雀儿?”
施晚意缓步走过去,停在他两步外,抬头看一眼停在屋脊上好似在观望的瓦雀,问:“多久能喂熟?”
姜屿沉吟片刻,道:“我喂了两日,娘子在我身侧,应是快些,不妨慢慢引引看。”
施晚意点头,也没矫情,摊开手。
姜屿抬手,停在她手心上两指宽的位置,手指打开时,长指不经意地划过她的掌心,一瞬而已。
谷子窸窸窣窣地落下。
手指划过掌心和谷子打在掌心的细微痒意交叠。
施晚意微微动了动手指。
姜屿盯着她的指尖,嘴角上扬。
他手中的谷子空了,施晚意攥了攥手,让谷子在手心摩擦,替她挠了挠犯痒的地方。
而后便抬手一扬,尽数撒出去,完全没有慢慢引的意思。
姜屿眉头微微一挑。
那些瓦雀也缺心眼儿,呼啦地飞下来,落在稍远些的地方开始抢食,一点点靠近。
施晚意笑道:“看来,它们颇喜欢我。”
姜屿侧头,温热的视线停在她的眉间,随即向下,一点点抚过她秀挺的鼻梁,停住,复又上移,抓住她的目光。
施晚意微微侧身,垂眸盯着来到她近前的一只瓦雀,脸上也有些痒热。
而姜屿意识到她言行爽利,便也直接起来,越发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的侧脸。
施晚意只觉得靠近姜屿的半边身子和耳朵,大冬天的竟然又胀又麻,甚至有渐渐烧起来的趋势。
两步的安全距离,好像也有些近。
但若是退开,岂不是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