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芮去施晚意那儿的事儿,到底教老戚氏知道了。
一来远近亲疏,二来戚春竹虽是多事,话在她这儿却是入情入理的,自然不会怪女儿,也不会太责怪戚春竹。
但对施晚意便是另一个态度了。
“你说你,一个当家夫人,划拉二娘的旧衣物作甚?传出去没得教人笑话陆家。”
施晚意但凡脸皮薄点儿,都张不开那个嘴,而且她不止惦记陆芮的旧衣物,还惦记其他人的旧衣物。
“母亲容我说明一二。”
施晚意和风细雨地说,“我想着年跟前各府都要往寺庙添些香油钱,再做些善事,咱们府里往年也有准备,这眼瞅就腊八了,前些日子下了那么久的雪,百姓不好过,若是能捐些没妨碍又不用的旧衣物,也不浪费。”
“当然,省下的钱正好给府里多做个一两件新衣。”
施晚意赶在老戚氏开口前补充了一句,然后对其他人道:“你们若是有,也尽可给我,我都以咱们陆家的名义捐出去,放心,定不会亏了谁。”
老戚氏、戚春竹等人个个都没有帮施晚意省钱的打算,可若是舍些旧衣物换新的,她们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。
左右钱是从施晚意那儿出……
是以,戚春竹第一个便道:“这可是好事儿,我和三郎那儿也有些,晚些时候大嫂派人来取。”
施晚意又眼巴巴地看向老戚氏。
老戚氏沉吟片刻,也吐了口。
祝婉君俭省些,平时的旧物也能有些别的用处,但婆婆弟媳都答应,她也只能应了。
施晚意如意了,笑眯眯地说:“我在瀛洲时还听说,民间有‘百家衣’,小孩子穿着无病无灾,便打算换些百姓的旧衣布,给姝姐儿做两件,好歹稍稍弥补我这些年未能陪伴姝姐儿的缺憾。”
她又看向两个弟妹,“可要为你们腹中的孩子也做一件?”
戚春竹露出几分嫌弃之色。
祝婉君倒是立即道:“大嫂若是换到,也给我一些。”
穿不穿且不说,戚春竹哪能就让她们显出慈爱来,也道:“那也分我些。”
施晚意心情越发好,还孝顺地问起老戚氏:“百家衣若能佑护孩子,想必也能佑护老人,不如我给母亲也做两件?”
“你有心了,不过不必了。”老戚氏直接拒绝。
施晚意失望,“行吧……”
她还挺期待婆婆穿布拼袈裟的,可惜了。
众人散了之后,不过一两日,东院就多了不少的旧衣物,施晚意教人仔细检查,确认没有女眷的贴身物件儿,便不再理会。
到了腊八前一日,府外停了十几辆装满粮食的牛车。
宋婆子出面安排下人搬到膳房去,膳房忙活一日夜,熬出数锅浓粥,第二天一早妥善装好,搬上牛车。
旧衣物也搬上了东院的马车,不过并没有跟着牛车一同向城外,而是到了城南永安坊的一处面积颇广的宅地。
施晚意的婢女进去喊了一声,没过多久,呼啦啦涌出来三十来个爽利的娘子,一人一抱就搬了进去。
这是施晚意豪掷数笔,散财童子似的花出去许多钱,给陆家准备的惊喜。
既然是惊喜,得到合适的日子揭开来才最香,现在陆家自然一无所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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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戚氏管家上颇精明能干,陆侍郎寻常并不太关心府里的人情往来,但轮到长媳施晚意第一次送礼,她那自信的模样让陆侍郎无法完全安下心来。
毕竟是上峰,送错礼有可能影响他仕途,陆侍郎遂吩咐老戚氏,让她询问一二,免得出差错。
庞嬷嬷到东院问时,陆姝短胖的小指头正捏着针线给自个儿缝百家衣。
施晚意得知庞嬷嬷来意,也没遮掩,大大方方地说:“我从嫁妆里找出一本札记,听说是前朝名相裴公的手书,世间仅此一本,有价无市,常尚书定然喜欢。”
她打听过,这裴公极受文人追捧,他在世时便一字千金,如今但凡谁有一件裴公遗作,都要教那些文人艳羡至极。
不过施家就是看见什么名相札记也不识货,根本不会给施晚意做嫁妆。
事实上,这是陆仁在瀛洲费大力气得到的,本来就是要投父亲所好,送给陆侍郎的,只是他死的寸,没来得及。
但别人可不知道真假,也不会怀疑,毕竟施家跟在施太后后头,又有陛下默许,谁都觉得他们家没少捡便宜。
而庞嬷嬷得了话,便回到正院禀报。
“什么?”陆侍郎一听到是什么礼,难得有些失态,追问,“老大媳妇确定说的是裴公?”
庞嬷嬷有些诧异,随后肯定地点头,“大夫人确实这么说的。”
陆侍郎背手,略显焦躁地踱步。
老戚氏也听过裴公,可到底没细致了解过,视线跟着他左右转,问:“不就是个札记吗?至于如此吗?”
“你懂什么!要真是裴公札记,送到御前也能得个青眼,常尚书家的小儿百日宴怎么配?”陆侍郎眉头紧锁,“怎么就在施氏手里,这……这不是暴殄天物吗?”
老戚氏理所当然道:“既然不合适,让施氏换了便是。”
陆侍郎哪是在意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