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对父母是各有法子,屡试不爽。
如此想着,施晚意垂下头,举起帕子,擦着脸上莫须有的泪,逆来顺受的小媳妇似的,哽咽道:“母亲若真不准我回陆家,我也是没办法的,只是一想到姝姐儿……定要食不下咽,日日消瘦。”
施老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气,“你舍不得女儿,就舍得娘家人吗?”
施晚意也不说话,继续假啜泣。
娘家虽好,但有原身十几年的印象在,没个循序渐进的过程,难免有些放不开。陆家作为过渡,就正好。
况且回娘家定然要应付改嫁的事儿,哪有吃陆家的喝陆家的来得舒爽。
而齐筝为施晚意说话:“母亲,二娘舍不得女儿,就与您舍不得二娘一般。娘家始终是娘家,可二娘若是归宗,这女儿恐怕再难见了。”
京里都知道陆家对陆姝“宠爱”,陆姝也更亲陆家,施家不可能硬抢孩子回来。
这是个难解的题。
但女儿和外孙女,施老夫人心中的秤自然偏向女儿,狠心道:“她是陆家女,你却是施家女,便是舍了她又怎样,你将来再嫁,还会有别的孩子。”
施晚意瞬间嘤出声来。
她本就是柔弱样子,在那儿作出哭态,哭起来寻常人都要怜惜几分,更遑论一家子亲人。
施春浓想哄又不知道如何哄,围着施晚意左右转还不得法,求救地看向长嫂。
齐筝凑到施老夫人耳边,轻声道:“母亲,此事一定得从长计议,总不能教二娘日后落个无情的名声,不好改嫁。”
施老夫人哽着不出声。
齐筝又道:“虽说咱们不舍得二娘受婆家欺负,可陆家往后若是对二娘有丁点儿不好,咱们也能拿住话儿,理直气壮地带二娘回来。”
施老夫人扭头看向儿媳妇。
齐筝点头。
施老夫人面色便缓了些,终于松了口:“那这次,我便不拦你,只是若教我知道你受气,我再不会纵容你。”
戏要有头有尾,施晚意仍然止不住地哽咽,只是她跪了下来,替原身拜谢母亲。
亲人始终包容,“她”一直因自个儿的任性对父母心有愧疚。
施老夫人看着她,眼眶不自觉一红。
这时,外头忽然喊话禀报:“老夫人!姑爷来了!”
施晚意一听,马上从地上起身,若无其事地退到一侧。
这一套动作,教施老夫人看得失语,再看她脸上一点儿湿意都没有,还有什么不明白,当即赌气道:“走走走!你们都走!”
方既清踏进来便听到施老夫人这发泄似的话,下意识以为是施春浓惹了岳母不快,看向她。
齐筝忍不住笑,摆摆手道:“无事,妹夫带妹妹回去吧。”
方既清补了一礼,随后对施春浓道:“春娘,随我回府吧。”
施春浓今日没对他摆脸色,拉住施晚意的手,回头瞧长嫂眼色。
齐筝边给施老夫人顺气,边冲她们抬了抬下巴。
施春浓立即得了指令,拉着施晚意抬腿就走,“快走。”
方既清心有疑惑,依旧礼节周全之后才退出去。
施晚意在施家门前和施春浓夫妻道别,便坐上陆家的马车,打道回府。
她回来的突然,也没提前打招呼,陆家人还有些始料不及。
而施晚意一踏进正院堂屋的门,身前就闪出一个圆润的小身影。
“你回来干什么?你不是不回来了吗!”
施晚意听到陆姝目无尊长的质问,缓缓抬头,像是单纯不解地问:“我不回来?何出此言?”
陆姝气冲冲地开口:“姑……”
陆老夫人忽然喝道:“姝姐儿,不得对你娘无礼。”
陆姝止了话,但仍然愤愤地看着施晚意。
施晚意的视线从在场的人身上扫过,注意到小姑子陆芮眼神游移,心里顿时生出些不悦来。
再如何,陆姝也是“她”的孩子,她欺负可以,一而再当着她的面儿吼陆姝,不行。
“母亲说的是,幼时不知礼,尚能说得过去,仔细教便是,若是大了还口舌无忌,属实有些没教养。”
陆芮霎时满眼怒火地瞪向她。
她年轻不知事,一激就什么都露出来。
莫说二夫人祝婉君看出来了,连三夫人戚春竹都察觉到一二。
陆老夫人既对女儿无奈,又对施晚意恼怒,却也只能顺势揭过,免得真掀到明面上。
“我正惦记你呢,有事与你说。”
施晚意垂眸看一眼陆姝,柔声道:“母亲不与你计较,快回去坐吧。”
陆姝一下子想到她先前说话的样子,不自觉退了一步,又狠狠瞪她一眼,才跑回陆老夫人身边。
施晚意不疾不徐地走进去,照例坐在戚春竹上首。
陆老夫人强提起慈爱之心,抚了抚陆姝的头,才对施晚意道:“我老了,精力不济,你两个弟妹又都怀着孕,如今你回来,我想将府中中馈交给你打理。”
施晚意微微挑眉,心下玩味,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,“好啊。”
陆老夫人一噎,游说的话全都堵在喉咙。
虽说她的目的就是如此,可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