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娘家,这么点儿小事儿,你怎么都做不好?她不愿意?不愿意绑回来!她还敢顶撞我不成?”
施羽一直老实听训,但听到这话,忍不住反驳:“您若是厉害,也不能拗不过姑姑,让姑姑嫁到了陆家去;嫁去便算了,妾和庶子都出来了,也没能接回来……”
是她不想接吗,可女儿猪油蒙心,根本管不了。
施老夫人恼羞成怒,“反了你了,你还敢顶撞祖母?”
施羽怕父亲知晓他气到祖母,连忙道:“孙儿不敢,您息怒。”
施老夫人也不是真的对孙子生气,气一泄,忽然情绪一转,垂泪,“我可怜的二娘,守寡的日子哪是人过的啊……”
施羽更怕了,万一父亲知道祖母在他面前哭了,他更惨,忙劝起来,“祖母,姑姑如今性子没那么软弱可欺了,您相信孙儿。”
施老夫人不听,心疼女儿凄苦,越哭越来劲儿。
陆家——
施晚意咂咂嘴,卷着被子翻身,轻轻打着酒鼾。
睡梦里,春风吹涟漪,青草泛酒香。
第二日,施晚意醒过来,抱着被子坐在床上,认真地对宋婆子等人解释:“酒量我多练练就会好的。”
她以前真的千杯不醉。
宋婆子看她嘴硬,哄着她,点头应“是”。
施晚意察觉到,颇觉没面子,强调:“嬷嬷,不要小瞧我。”我猛起来,吓死你们。
“没小瞧娘子。”宋婆子敷衍一句,转而说,“晨间丁姨娘的婢女来请示,是否让丁姨娘来拜见您。”
施晚意松开被子,微微坐直。
原身只见过这丁姨娘一次,且那时候她情绪不好,满心厌恶,根本不愿意与丁姨娘同室哪怕多一秒钟。
她记忆里,那丁姨娘跪在那儿安安静静的,看不清脸,但应该是个美人。
后来,陆仁对施家和原身的解释是,丁姨娘是他恩师的女儿,战乱时恩师托孤给他,他当她是妹妹一样,只是醉酒失仪,并没有任何私情。
男人喝多了犯错这种屁话,施晚意是不相信的,然而原身太爱陆仁,不止相信了,还答应陆仁留下丁姨娘在府里照顾……
宋婆子见她只是想事情,脸上没有不好的神色,便招呼婢女为她更衣。
施晚意边唾弃自个儿的堕落,谴责骄奢淫逸腐蚀她正直的灵魂,边顺从地抬起胳膊,忘掉什么“丁姨娘”“刘姨娘”的,对宋婆子道:“嬷嬷,我早膳要吃虾仁小笼包,喝香菇鸡肉粥。”
宋婆子给了婢女一个眼神,婢女立即去吩咐。
施晚意穿戴好,等早膳的间隙,复又想起丁姨娘,无所谓道:“早晚都能见到,以后再说吧。”
宋婆子便派了个婢女去回话。
那头丁姨娘得了话儿,始终沉默着,等施晚意的婢女一走,便回了屋子。
施晚意是个精力充沛的,本来还想着一晚上养精蓄锐,早早去正院请安,达成“每日碍婆婆眼”成就。
现下老戚氏暂时免了她的请安,施晚意吃饱喝足,实在闲不住,决定山不就她,她去就山,做个有眼力见儿的儿媳,主动去侍奉婆婆。
宋婆子没说什么,教人按照她的吩咐换了身半旧的襦裙,披上斗篷,裹得严严实实,就送家里仿佛时光回溯、找回童真的“小”祖宗出门。
陆家的下人很勤快,天还没亮就清了一遍雪,新下的只有薄薄一层。
施晚意穿着靴子,一脚踩一个坑,紧接着长长的裙摆又将脚印刮平,等她走到正院堂屋,下摆已经坠了一圈儿雪。
老戚氏正好在用早膳,见到她过来,还有些惊讶,不过有陆侍郎的嘱咐,倒也没有给她冷脸。
施晚意极主动地表示要亲自侍奉母亲用膳。
有些人家有儿媳妇侍奉婆婆用膳的规矩,长媳刚嫁进来也侍奉过,老戚氏便允了。
于是施晚意就围着老戚氏左右走动,为她布菜。虽然有时离老戚氏有些太近,总教老戚氏皱眉,但大体上温顺。
期间,施家来了个婆子,说是施老夫人想念女儿太甚,想让她回娘家住两日。
老戚氏没有理由反驳。
施晚意与那婆子定下明日回施家,便继续蜜蜂似的殷勤布菜。
施家那婆子瞧见自家千娇万宠的娘子在婆家这般卑微,心里压了些气,打算回去向施老夫人告状。
老戚氏当然知道当着亲家府里的下人,不甚妥当,便对施晚意温和道:“知道你孝顺,哪用你亲自侍奉,有婢女呢,早些回去安排吧。”
施晚意从善如流,告退。
等她们走了,早膳也用的差不多,老戚氏便教人撤下桌。
但她这一起身,就察觉到脚上绣鞋有些潮,低头一看,她新上身的衣裳下摆湿了一圈儿,像是染上什么脏污一样。
老戚氏顿时气得咬牙:“施氏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