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想提起,连回忆都不想。
可一天又一天,他没能忘掉,反而会在午夜梦回间将那些话想起一遍又一遍。
他知道为什么,因为她不想他再用手段强留下她,所以她要做得绝情,她要走得干脆,她要让他顾及自己仅有的尊严,同意与她和离。
他没回话,方霓君继续道:“她那天,应该是突然明白了妹夫的心意,知道妹夫不仅是她的丈夫,也深爱她。”
骆晋云微微握紧拳。
方霓君说:“为什么知道丈夫深受自己,就要和离,要刺痛丈夫?我想,是因为她心虚。”
“我不只是阿宁的嫂嫂,在她未出嫁时,我们也是好姐妹,我知道她,看着知书明理,却是个十分倔强又认死理的人,裴隽死在凉州,我不知具体经过,但知道和她有关,也和妹夫有关,这件事对她打击太大了,她难以接受。
“与妹夫去军营,她慢慢走出来,直到她得知妹夫钟情她,她才突然变了。因为她只能接受与丈夫相敬如宾,想濡以沫,却不能接受与丈夫情投意和,夫妻恩爱,那对她来说,是对裴隽的背叛,对她感情的背叛。
“所以她要用那些话来向裴隽证明,也向自己证明,自己没有背叛曾经的爱情,不是个朝三暮四的人。为了证明这些,她不惜赔上自己的后半生,因为她觉得失去裴隽后,她不能活得开心,她必须以泪洗面,度日如年。
“可这不就是她心虚么?她若不心虚,又何须证明?”
骆晋云眸光一颤,将目光投向她。
方霓君连忙道:“所以我敢说,她对妹夫绝不是毫无所动,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。其实她如此不顾一切要离开,就是在心底她已觉察到了危险,知道再这样下去,她会爱上妹夫,会和妹夫成功一对两情相悦的夫妻,可她害怕,她不想这样,于是才有了她所做的一切。”
骆晋云静静道:“你说这些,不过是想要我出手救薛家。但我告诉你,不管她如何想,我并不在意,我不可能为了一个心有他属的女人踏入泥潭,薛少夫人,还是请回吧。”
说完,他已开口叫人来送客。
方霓君立刻道:“可是她已经怀孕了,骆大将军,她有了你的孩子。”
骆晋云陡然愣住,一瞬不瞬看向她。
方霓君也不管自己的猜测准不准,不顾一切笃定道:“她怀孕至少有一个多月了,如今每日都会害喜,只是她自知将军恨她,撑着不说。将军此次若能帮薛家度过难关,阿宁一定会铭记于心的,裴隽刚死,她自然难以接受,求将军给她一些时间,她总会想明白,从此一心一意待将军。”
阿贵已候在门外,等着送客,方霓君不愿走,紧张地看着骆晋云。
骆晋云淡淡道:“送客。”
方霓君还想说什么,阿贵已上前道:“夫人请。”
她看向骆晋云,只觉他神色威严,眉宇冷厉,似乎丝毫不在意这件事。
可刚刚,他分明是有所动容的。
方霓君无奈从骆家离开。
其实想想,也是她太天真了。就算骆晋云对阿宁有几分情谊,阿宁执意和离有多伤人尚且不说,薛家如今可是通敌叛国的罪,骆晋云能坐到如今的位置,又怎会是感情用事的人?
无论是娇妻还是孩子,他并不缺。
方霓君无奈地靠在马车上,想起尚在狱中的丈夫、家中年幼的儿女,不由就落下泪来。
晚上薛宜宁陪萧氏说完话,回房时,隐隐就听见从嫂嫂院中传出的侄儿的哭声。
直到她绕了大半个院子,要回房去,那哭声都还没停歇。
她不由觉得心疼,去了方霓君院中。
方霓君不在,奶娘和丫鬟想尽办法哄着小谨,却并不凑效。
奶娘说道:“小谨到了晚上就要找娘,少夫人又不在,再这么哭下去,嗓子都要哭哑了。”
薛宜宁意外,问她:“嫂嫂去哪儿了?”
奶娘回道:“我看下午就备了礼吩咐车马,应该是又去娘家找人吧。”
薛宜宁知道嫂嫂也是为家里的事去求人,心里正难受,奶娘旁边丫鬟道:“不是回方家,是去了骆家。”
薛宜宁一怔:“骆家?”
丫鬟见薛宜宁意外的样子,想到骆家就是大姑娘夫家,一时有些讷讷,回道:“好像……是吧……”
她不太敢说话了,怕说错。
但薛宜宁明白,她说的多半是真的。
所以,嫂嫂,她终究是绕过自己,去找骆晋云了。
薛宜宁不怪方霓君,她知道方霓君是没有办法了,与其大费周章去求别人,倒不如直接找天子近臣。
可是,这叫他怎么想她,想他们薛家?
她突然间又觉得眩晕,喘不过气。
“再哄哄吧,我想嫂嫂就快回来了。”她强撑着说完这句,让玉溪扶着自己出去。
嫂嫂能弄到这么晚,一定是为等骆晋云从军机阁回来。
如今战事繁多,他总会晚归。
但嫂嫂找上门,骆晋云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事,他当然不会和她多说。
只是嫂嫂这么晚没回,是不是说明,不管怎样,骆晋云还是见了她一面?
离开方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