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束后, 浴房已传来丫鬟倒水的声音,她又自床畔起身,却被他拉住手腕。
“你这样, 更不易怀孕。”他说。
语气里带着冷硬, 似乎是责备,但只有他明白,他是积怨已深。
薛宜宁低声道:“身上有汗, 会睡不着……”
“习惯了就能睡着。”他说。
她没回话,拿被子拢住自己光祼的身躯。
两人彼此沉默许久, 似乎相互对峙, 他问道:“还是说, 你其实并不想怀孕?”
薛宜宁脸上猛然一白。
她曾说过, 她不想怀孕,怕自己被孩子拖累, 然后就真的一辈子困在了这里。
后来, 她死心了, 接受自己一辈子都会在这里。
可是她, 还没准备好做母亲。
“没有……”她轻轻回答,重新躺下来。
却躺得不踏实,不放松, 整个人都紧绷着,似乎只有一半的身躯与床褥贴合。
他伸出胳膊, 将她抱住, 让她的脸贴靠在自己胸前。
他身上的汗更多,此时也未干透。
薛宜宁闭上眼。
骆晋云却是静静看着她。
她从不会和他争执, 与他相抗。
不会像晋雪一样朝他喊, 我就是冥顽不灵, 就是非他不嫁。
可是,这样的顺从,更让人难受。
他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。
没两天,骆晋云去给老夫人请安,老夫人却也主动提起了给他纳妾的事。
“听你媳妇说,你让不纳妾,是有这回事?”老夫人问。
骆晋云:“嗯。”
老夫人不解道:“为什么?又不要你操心,我们给你办就行了。”
骆晋云抬眼道:“以前父亲纳了许多妾么?”
老夫人皱眉道:“说的什么话,他当然没有。”
骆晋云问:“那怎么您现在这么想给我纳妾?”
“你……”
老夫人被他噎住,半天才带着怒气道:“我想给你纳妾怎么了?第一,你爹那是个什么身份,你又是个什么身份?就他那点钱,哪里够他纳妾?你不同,你现在是大将军;第二,你爹二十就有了你,你看看你现在多大年纪了,孩子呢?”
骆晋云回道:“我有钱是我的事,也不一定要拿来纳妾;我和宜宁都还年轻,又不是不能生了,不用着急。再说,不是有锁儿和栓儿吗,母亲若是想孙儿,多看看他们就是了。”
“他们是他们,你的是你的。”老夫人叹声,不悦道:“横竖纳妾也不是多大的事,也不影响什么。”
骆晋云淡声道:“战事将起,皇上忧心如焚,我这般身份,本该厉兵秣马,枕戈待旦,却在这时候纳妾,皇上该如何想?”
他这样一说,老夫人便担心起来,连忙问:“真是这样?”
骆晋云问:“若是母亲病重,儿子却在这时候出去游山玩水,母亲心里该如何想?”
老夫人顿时蔫了气,无奈道:“那,这事后面再说?”
骆晋云点头:“暂时不急。”
老夫人叹声道:“唉,我就是跟你们愁,怎么这么久都没动静呢?”
骆晋云的目光虚看向前方某处,心中若有所思。
不禁想,若他们有了个孩子,该是什么模样?
像她那样温柔的人,对孩子又是怎样的呵护备至呢?
……
年底,南越浴血奋战两个月,从大周手上拿下了永州城,整个江西南道岌岌可危。
城池还能再夺回来,但乌桓却是等不了了,已然开始往国两交界处调兵,骆晋云与骆晋风得了令,都要率部前往边关。
旨意下达时,正逢冬至,中宫娘娘知道武将们要在除夕之前离京,体恤武将家眷辛劳,于宫中设宴,请命妇们至宫中吃馄饨。
这种事虽是恩典与荣耀,却并不好受,命妇们需四更天就起床,梳洗打扮,换上诰命礼服,冒着严寒乘车前往皇宫。
宫中礼仪繁多,不能失仪,所以汤汤水水一概不能喝,只能随便吃些东西垫个肚子。
如薛宜宁这样的年轻人倒不算什么,但老夫人体弱,应是比她更难受一些,可老夫人却欢欢喜喜,倒如小孩般兴奋。
两人到宫门前与其他命妇一起等候太监传旨时,舒靖靖不知从哪里溜了过来,轻拉薛宜宁的衣服。
薛宜宁回头,一见是她,高兴道:“你也在这里?”
舒靖靖悄声道:“和我舅妈一起来的。”
说完就看看周围,凑近她道:“我和你说,皇上前不久封了个许昭仪,现在正受宠,她原本只是个御女,是贤妃失宠后提拔的,我后来才知道……”
话到此处,内侍在宫门前喊道:“娘娘有旨,众命妇入宫觐见——”
舒靖靖来不及说话,立刻又溜回了平陵公主处,薛宜宁看着她的口形,不知她想说什么。
贤妃,还是许昭仪?
莫非是贤妃?让她注意?
薛宜宁也没有时间琢磨太多,她与老夫人排在前列,很快就扶着老夫人往宫内而去。
皇后娘娘就是原先的幽州节度使夫人。
大约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