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箫,下人将宴席中间摆上琴桌和凳子,薛宜宁起身上去,临川先生也上去,两人相对一拜,同时坐下,低声商议两句后便开始。
骆晋云参加过的宴会并不少,特别是在进京后拜大将军,常有蓄养乐伎歌伎之家,宴饮中,琴啊箫的也听了不少。
还有诸如水云楼十四娘之流,也是京中弹琴名手。
他向来就觉得,再好的曲子,也不过那样,或许是他不通风雅,但确实对这些不怎么有兴趣。
直到那次在自己家中听见那只不一样的琴声。
那时他想,原来琴弹得好了,竟真能如此动听,击入人心中,勾走人魂魄。
他以为,大概是平陵公主带来的琴中圣手。
没想到却在水上花厅上见到了她的身影。
弹琴的她,如此认真,如此美。
似乎仙女下凡,让人仰视。
那日他在对岸看了很久。
后来再见人弹琴或是奏箫,他不再那样不屑一顾,但坐上听片刻之后,又觉得不过如此。
终究还是比不过她。
琴声响起,空明澄净,如晴日长空,高阔而浩远。
随后才是箫声,比声琴声,更显清亮,直到琴箫合奏,场上一派寂静,所有人都停了筷,息了声,目光全投在了那琴和箫上。
骆晋云就静静看着薛宜宁。
一会儿,觉得她像天边的神女,一会儿,才想起来,这样神女般的女子,是自己的妻子。
然后,又会想起她魂牵另一人。
其中欣赏,欢喜,与怅惘,种入心中,五味杂陈。
琴箫到最后,便越来越明亮,轻快,喜庆,因箫是吹奏,所以临川先生仍是之前的坐姿与动作,只是手指移得快了些,而薛宜宁却比之前更为专注,手指在琴弦间飞舞,看得让人紧张,犹恐出错,但听见越来越激越的琴声,却又安稳。
骆晋云想,这双弹琴的手,他想一直握着,不教她受一点伤。
那寝衣,他不要她做了。
晋雪的披帛,最好也让她别做了。
这样一双手,不该去捏针,也不该被针戳到。
合奏完,纪家父子与薛家人皆是赞叹不已。
骆晋云一声未发,虽他在众人间权位最高,但都知道他为武将,不通音乐,所以并不意外他的沉默。
薛宜宁回到宴席上。
今日能回娘家,能与临川先生合奏,她这一年都心满意足了。
一时连喝酒都多了几分兴致。
待宴席结束,纪家父子连同媒人、临川先生,都一起离开,骆晋云倒没说要走,薛宜宁便与母亲一同去妹妹房中说话了。
母女三人说了好一会儿,直到萧氏看着有些疲乏,薛宜宁便劝她去休息,自己也回房去坐一坐。
问了丫鬟,丫鬟说姑爷早一会儿说酒后头疼,被送去她房中休息了。
薛宜宁到房中时,骆晋云并没有躺着休息,而是坐在床头,翻她那本《神怪志谭》。
她心头泛起一阵尴尬。
这书里面香艳旖旎之处太多了,纵使早就被他知道她看了这书,却也依然无法承受他当着她的面翻这书。
薛宜宁走到床边,关心着问他:“将军要不要睡一会儿?”
“不要。”骆晋云说着,又翻了一页。
她忍不住道:“这书不雅,将军不如看些别的。”
骆晋云回道:“听来名气大,我还道多大胆,却也不过如此。”说着,将书扔到床上。
薛宜宁将书拿了,在书架前看了看,将书放在了最下一排看不见的地方。
骆晋云在床头笑起来。
薛宜宁回头见了他嘴角的笑意,微偏过头,随后问:“将军可要喝醒酒汤或是茶?”
“不用。”他淡声回。
又问她:“你院中种了那许多花,怎么在家里不见你种花?”
薛宜宁默然半晌,回:“不过是以前未嫁,闲来无事。”
他见房中桌上也插着几只蓝色的什么花,用清水养着,平时这屋子空着,自然不会插花,正是因为她来,才备着这花让她来房里休憩,可见是薛家人知道她爱花,才会如此。
便说道:“你若想,也可以让花匠在金福院种些花。”
薛宜宁应了一声,向他道谢。
他又问:“这是什么花?”
薛宜宁看向桌上的花,回答:“鸢尾花。”
骆晋云继续道:“你外面那几棵藤蔓的红色花呢?”
“那是凌宵花。”
他回道:“名字倒是贴切。”
又问:“屋角那棵白色的花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