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时候的沈忆宸,还扭扭捏捏不愿在众文武官员面前,与王振走到太近。
如今反正都被戴上了“阉党”帽子,再怎么与宦官划清界线也没人信了。干脆就破罐子破摔,起码不至于两头不讨好,把王振这边宦官给稳住再说。
“状元公此言,咱家可担当不起,那就先谢过了。”
唐童也明白,沈忆宸可不是普通的六品小官。先不管什么状元头衔前景如何,单论他如今深得皇帝跟王振的重视,自己就不可能在沈忆宸面前托大。
一番推托之后,唐童被请入座上席。
这一幕放在赴宴文武百官眼中,如今也是见怪不怪了。上次沈忆宸还没有戴稳阉党帽子,就对这个宦官礼数周到,不敢怠慢。
如今都成为“阉党中人”,也得知了对方内官监掌印的身份,有这番讨好巴结姿态,更不足为奇了。
别说是沈忆宸这种六品小官,换做当朝绯袍大员,都巴不得有个机会能与内监高官搭上关系。
但是放在第一次见到此景的杨鸿泽眼中,他就感到怒不可遏,
以前自己还以为沈忆宸的忠诚不绝对,是对文官集团而言。今日看来,这小子是对宦官集团的忠诚不绝对!!
“阉党走狗!”
听到从杨鸿泽嘴中吐出这句话,旁边的贺平彦赶紧拉住他说道:“杨兄,在下知道你愤世嫉俗,眼中容不得一丁点沙子。”
“但如今阉党势大,沈忆宸又深受皇恩,绝对不能冲动行事,得徐徐图之!”
“哼!”
杨鸿泽冷哼一声,然后狠狠喝下一杯闷酒。
当初拜见礼部尚书胡濙,杨鸿泽感觉自己遇到了伯乐,发誓要凭借着胸中一腔文人热血,扫荡以阉党为首的官场奸逆!
如今却眼睁睁看着阉党势大,而且像沈忆宸这般谗臣,还能平步青云得到皇帝器重,一时风光无两!
这到底是自己错了,还是这个世界错了?
望着杨鸿泽忍了下来,贺平彦也松了口气。
也不知自己舅舅与大宗伯是如何谋划的,选择这种人当培养目标,去制衡王振跟阉党。
文人风骨、气节、忠诚什么的是不缺,还不用担心他会投靠阉党。但问题是也太耿直死心眼了点,真就以为这个世界跟圣贤书一样,非黑即白吗?
浑浊的官场,不适合杨鸿泽这种人生存。
传旨完毕,几个下人把林氏从地上给扶了起来。从唐童宣布沈忆宸升官的那一刻起,林氏就仿佛精气神被抽空了一般,眼前一黑瘫倒在地。
如若不是身后还有婢女硬撑着,恐怕当场就得出个洋相。
林氏感觉无法接受,为何沈氏这个贱婢能如此好命,母凭子贵到这般地步?
妾室封诰,儿子入仕才月余就升官入东阁学习,殿阁大学士头衔指日可待。
相比较之下朱佶身为公爷嫡子,袭爵有嫡长子朱仪挡着,科功名又远远比不上沈忆宸这个婢生子。
自己这般费尽心思夺来了正妻之位,到最后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,为何会这般命苦?
“母亲,你怎么了?”
朱佶此时刚从后院赶来,本想着能看见一幕自己母亲,力压沈氏这个贱婢的场景。到时候自己凭借着嫡子身份,也能压过沈忆宸一头。
这叫做以其人之道,还治其人之身。当初自己婚宴的时候,风头全被沈忆宸给出了,如今自己要报羞辱之仇!
结果朱佶没有想到,看见的却是自己母亲面无血色,得靠着下人搀扶才能站稳的画面。
到底发生了什么,为何短短时间,自己母亲就变成这般模样?
“扶你娘下去!”
成国公朱勇脸色铁青,冷若冰霜的说了一句,让人听到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。
朱勇在沈忆宸大婚之前,就听到了坊间传闻朱佶在外宣扬,沈忆宸与自己拜会主考官钱习礼徇私的言论。
要知道“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”乃成国公朱勇的毕生信念,朱佶的这种做法,不仅仅是打击沈忆宸,同样损害了整个成国公府的家族利益。
但是考虑到沈忆宸的大婚就在眼前,朱勇选择隐忍了下来,等待婚事结束后再处理。
今日林氏的这番举动,再次触及到了朱勇的底线,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。
如果不严惩的话,公府日后岂不是会陷入骨肉相残的地步?
“是,父亲大人。”
朱佶不知发生了什么,但父亲这种神情,他可是第一次见到。内心恐惧之下,压根就不敢有任何的异议,扶着林氏就赶紧朝着内院走去。
见到这一幕,同桌的沈忆宸,嘴角微微上扬。
害人终害己,至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,林氏无法凭借正室身份蹦哒了。
推杯换盏中,宴席来到了尾声,赴宴的文武官员们开始纷纷告辞。
沈忆宸本不是什么贪杯之人,也明白陈青桐在新房里面等候着自己,奈何今日赴宴达官贵人实在太多,别人敬酒这个面子不能不给。
于是乎,他又醉了。
成国公府新房内,陈青桐坐在喜床上,头上还盖着红盖头。不过手中却拿着一个红苹果,在礼婆无奈的眼神中,啃的津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