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有着严格的上下尊卑制度,下官见到上官必须行礼避让。也就是说两辆马车同行,级别较低的那一辆,得为高级别的让行。
新科进士还未授官,不管未来前途有多么广大,现在都没有真正的官身。所以见到任何级别的官员,都得给对方让行,路上花费的时间就要比正常情况多出许多。
传胪大典要是迟到了,后果可想而知,沈忆宸可不敢玩什么卡点的花样。
伴随着摇晃跟“吱嘎”声音,马车一路缓缓前行避让不断。停下来后沈忆宸掀开车帘一看,此刻城门口已经黑压压一片站满了人。
不过还是能明显看出分成了两个群体,一拨是身穿朝服的文武百官,另外一拨自然就是身穿进士巾服的新科进士了。
本来沈忆宸认为自己已经来得够早了,结果放眼这一看,新科进士们不说全员到齐了吧,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,自己还是那个“后进”之人。
卧槽,中进士都板上钉钉的事情了,至于还这么内卷吗?
带着些许无奈,沈忆宸跳下马车,朝着新科进士群体中走去。
经历过会试的宫门前等待,现在沈忆宸这个会元郎,已经在众新科进士眼中算是熟脸了。
堪称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。
所以他一走过来,很多人都朝着他拱手相迎道:“沈会元,幸会。”
“沈兄,晨安。”
“沈会元,还望今日连捷。”
面对众人招呼,沈忆宸也是一一还礼,然后找到了萧彝跟商辂两人,互相客套了几句。
可能是即将面临金殿传胪的激动与紧张,今日二人话都不多,静静带着入宫。
不过沈忆宸几人不说话,不代表着别人不说话,等候无聊除了客套外,自然得聊点东西。
现在这种情况下,大家最关注的事情是什么,毫无疑问是状元归属问题,猜测着今日传胪谁将大魁天下!
“你们说今日沈会元会不会连魁,达成三元六首的盛举?”
其中一名新科进士在看到沈忆宸到来后,朝着身旁众人问了一句。
理论上这届乙丑科殿试,沈忆宸中状元的几率最大,能见证三元及第的诞生,也算是一种荣幸了。
“在下认为很有可能,毕竟沈会元学识、名望、家世处处不差,其他人很难与之比肩!”
本来这句话很合理,却没想到旁边一人故作高深道:“诸位仁兄,你们这只看其表,不看其里啊。”
“噢,这位兄台莫非有什么内幕消息?”
“内幕谈不上,但在下猜测沈忆宸很难连魁。”
“兄台,吾等愿闻其详!”
这般有爆料的架势,立马吸引了身旁众人的好奇心,纷纷围过来打算听听理由如何。
“那日拜见座师,在下恰好与沈忆宸一同进入官厅,你们猜我听到了什么?”
这人开始神神秘秘的卖起来关子,引得众人更是心痒痒。
“你快说啊,听到了什么?”
“在下听到了钱掌院说如若不是他力争,可能沈忆宸这个会元头衔都另有其人。”
听到这话,许多新科进士脸上流露出震惊表情,他们还以为沈忆宸是力压群雄高居榜首,没想到还有这番波折。
“这也就意味着沈忆宸学识并无领先,至于名望这东西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,家世恐怕也很难称得上优势。”
“这点又何解?”
旁边一人满脸疑惑,沈忆宸就算没入宗谱,但成国公如今力挺,与庶子无异,有国公靠山这还不算优势?
“成国公虽贵为国公,但勋戚武将出身,吾等乃文人士子,读卷官更是文官翘楚,真的是一家人吗?”
此名新科进士言尽于此,就面带笑容的走开了,后续话不能讲得太明白,否着会惹祸上身。
可以说明朝前中期文官集团独掌大权的最大障碍,并不是什么专权宦官,而是屹立不倒的勋戚集团。
只不过双方利益争斗没那么激烈,想要打到对面就目前局势而言,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,于是维持了一种相对的平衡。
但是想要独掌大权,就必然得一步步削弱对方的力量,沈忆宸身为勋戚子弟就算走文官之道,也很难获得百分之百的信任。
文官领袖们有的选前提下,还会选择沈忆宸这个有可能背刺的“二五仔”吗?
想明白这点,很多人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,之前一心只读圣贤书,两耳不闻窗外事,对于朝堂争夺见识还是太少了。
日后得好好补上这块短板,否则在尔虞我诈的官场里面,恐怕得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下。
新科士子这边议论状元归属,朝廷文武百官那边同样也是如此。
毕竟这种三年一度的盛会,哪怕见多识广的朝官们,也很难保持局外人的状态。
成国公朱勇的儿子贵为会元,自然也是受到了众多勋戚大臣们的关注,不少人朝着他拱手道贺。
“成国公虎父无犬子,今日恐怕得开创我大明三元六首的盛举了。”
“生子当如沈忆宸,真是光耀门楣啊。”
“公爷有如此麒麟儿,真是令旁人羡慕不已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