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忆辰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,不爽这种东西其实是相互的,言官清流视沉忆辰为佞臣,沉忆辰又何曾不是认为对方是一群“腐儒”? 听着沉忆辰的批判,倪谦沉默不语没有反驳,换作是几年前他定然不会认同。可身为翰林掌院,没谁比倪谦更清楚清流的弊端跟缺点,更何况这些年沉忆辰执掌朝政,已经用行动证明了实干兴邦,远比空谈误国要强太多了! 既然无法反驳对方,那么就没有必要无意义的争执下去,沉默许久倪谦才开口说道:“向北,此事我会尽力而为,结果就只能听天命了。” “晚辈谢过倪前辈相助!” 没有丝毫迟疑,沉忆辰当即就拱手致谢,他对于“诱之以利”其实有着十足的信心,请倪谦出面无非就是给这群清流们一个台阶下,一个足以说服自己不是为了名利外派的台阶。 “现在言谢还为时尚早,如果大规模的京官外派,麻烦困难重重,你得做好心理准备。” 倪谦开口提醒了一句,官员调度执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沉忆辰得做好详细的规划步骤,别脑子一热就先把人给送了出去,到时候搞得地方政务一片混乱,受苦的还是老百姓。 “倪前辈放心,晚辈早已跟户部大司徒做好了预桉,并且这次京官外派仅仅是个开始,日后言官清贵想要晋升阁部,必须要有地方从政经验,这条将写入考成法之中!” 说实话把言官清流给外派,不仅仅是为了清丈全国田亩这一件事,沉忆辰还打算顺势扭转大明官员升迁体系,不再让朝廷出现一批只知道照本宣科的书呆子。 要知道明朝常规官员升迁路径,特别是阁部大臣那一批,就是靠着翰林官或者庶吉士的身份,蹲在翰林院中修书死熬。等熬个十几二十年,之前的阁部大臣要么老死,要么致仕之后,就可以按部就班的升迁。 这样的人别说是地方从政经验,很多连京师的政务都没太接触过,更像是一个纯粹做学问的学者。长久以往下去朝廷中枢就与底层百姓,形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,颁布的政令法规简直就是凭想象的一腔情愿,压根就不懂真实的民间疾苦! 借助清丈全国田亩的机会打下一个基础,慢慢把临时的京官外派流程给固定下来,最终演变成律法考核的形式,这便是沉忆辰的终极目标。 听完沉忆辰这段话,倪谦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震惊神情,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的计划居然如此宏大,将改变整个明朝官员的升迁体系流程! 范文正公在《岳阳楼记》里面有两句文章,叫做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,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。倪谦自己就是翰林掌院,他非常清楚绝大多数的文人士子,都只做到了后面一句,往往在昏暗的官场中忘却了前面一句。 如果这一切真的能按照沉忆辰的计划执行下去,那么居庙堂之高的官员,本身就来自于江湖之远,将在某种程度上改善“文章写尽太平事,不肯俯首看苍生”这个弊端跟缺陷。 “向北,还记得正旦朝会上,我曾回答了你胸怀公心万民,便是正道。” “事实证明你做到了,我岂能袖手旁观。” 倪谦此刻感慨万千,他很早就清楚沉忆辰乃坚毅之辈,否则不可能独自编写完《寰宇通志》,更不会毅然出镇山东治水。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,身居高位的沉忆辰依旧没有被官场改变分毫,他还是那个胸怀家国天下,想要为百姓苍生立命的少年! 有了倪谦的出面劝说,京官外派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言官清流群体,并且沉忆辰适时的推出了奖罚条例。几乎就是明摆着告诉这群喷子们,是选择留在京师当个嘴强选手,还是选择外派争取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,两条路已经摆在了眼前。 说实话人皆有功利之心,但像沉忆辰这样赤裸裸的打算撕下“清流”的遮羞布,大明开国以来还是第一个, 于是乎在言官清流团体中引发了很大的争议,有人认为沉忆辰这是玷污羞辱,自己满腔公心大义岂能用钱财来衡量? 也有人认为沉忆辰这是在分化,很明显是感觉到文官团队准备奋起还击,害怕在朝堂上面成为众失之的,赶紧把最有战斗力的一批给外派出去。 当然有更多的人内心里面蠢蠢欲动,毕竟言官翰林群体别看身份尊贵,实则除了弹劾开喷之外,大多都是手里没有实权的闲散官员。 明朝官方俸禄低的可怕,清流们为了保全自己名声,又不好学贪官那样大肆敛财,很多人只能过着贫苦日子去借钱生活,等到有朝一日飞欢腾达再来还债。 并且官场一个萝卜一个坑,六部这些还好点,翰林院跟国子监的清流们那熬上个十年起步,那是再正常不过多事情。很多翰林中进士就已经三十四岁,结果修书熬到死别说位列阁部,就连身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