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居高位,也抵不过朱祁镇骨子里面的固执跟狂妄,御驾亲征是无法避免要发生的事情。 错不在自己,何愧之有? 如果我沉忆辰还需要羞愧的话,那你朱祁镇害死数十万军民,致使百万人流离失所,间接影响到千万人饱受苛税压榨,又有何颜面回到京师告慰大明历代先帝? 沉忆辰与朱祁镇对视的这一幕,被主管朝臣纪律的监察御史看到,他本想要开口提醒不可直视君上。只不过站在他身旁的右都御史杨善拉了一把,示意不要出声。 只有皇帝对新君不满,对旧臣怨恨,才会彻底激发他心中的愤怒情绪,生出毅然决然夺回皇位复辟的决心。 杨善是极致的极致利己主义者,他可以毫不在乎的出卖身边任何人去攀附往上爬,就算太上皇朱祁镇在他的眼中,也不过是自己的青云梯罢了。 对视数秒之后,朱祁镇这才收回了自己目光,继续朝着南宫方向走去。这一幕同样被站在后方的景泰帝朱祁玉看在眼中,他之前一直有些不明白,为何沉忆辰会这般斩钉截铁的“背主”,难道就想要从龙之功吗? 可问题是,以沉忆辰在皇兄那里的待遇跟地位,就算不冒着风险区博取从龙之功,按部就班多年之后也能位极人臣,何必急于这一时? 但这一次他从沉忆辰的眼神中,看出了一种问心无愧,就如同自己当初在朝会上面,不平恭迎太上皇要用隆重礼仪一样。 就因上皇曾经天子的身份,就能抵消一切的过失跟罪责吗? 不甘、不平、不忿,才是沉忆辰选择“背主”的真正原因。 沉忆辰效忠的不是君王,而是天下社稷,从道不从君! 慈宁宫内,孙太后正在屋内来回踱步着,流露出内心焦急的心态。 没过多久,就看到御马监掌印太监郭敬,从外面急匆匆的跑了过来。还没等到进入殿内,孙太后就迎了上去问道:“怎么样,皇儿是不是已经完成了禅让仪式,快要过来了?” “太后,上皇他没有前来慈宁宫,而是直接去了南宫。” “怎会这样,难道他不来问安哀家这个母后吗?” “是陛下说上皇舟车劳顿,先入居南宫休息,日后再一同来问安太后。” 听到郭敬嘴中说出这句话,孙太后脸色瞬间大变,她已经意识到朱祁玉这样做的背后理由。 “皇位都已经给他了,连让我们母子相见都不允,真是欺人太甚!” 孙太后按捺不住心中愤怒,当即怒喝了一声,经历过午门登闻鼓事件之后,她其实已经认清楚了许多现实,明白想要朱祁玉交还皇位不可能。 甚至愿意再退一步,放弃一切权力交换自己儿子安然回宫,母子俩不再过问前朝事务,只求能颐养天年便可。 但是朱祁玉的后续种种行为,让孙太后感受到属于帝王那种“卧榻之侧,岂容他人鼾睡”的独权,哪怕退位的太上皇,依然是皇权最大的威胁。 如今看来,朱祁作的忌惮已经到了临界点,越过这条线就是皇儿的死期! “郭敬,哀家之前嘱咐的让你交好武清候石亨,这件事情办的如何了?” 孙太后没有了垂帘听政的权力,就意味着身居后宫彻底无法用任何正当理由会见朝臣,于是乎只能另辟蹊径,命令宫中太监跟自己娘家会昌伯一脉去代理。 郭敬是最早传达太上皇要回京,并且明确表示效忠的十二监掌印太监,在孙太后这里信任度仅次于司设监掌印曹吉祥。 她在得知朱祁镇关外遇刺的消息之后,就让郭敬去示好武清候石亨,以求掌控京师三大营中,兵马最多的五军营势力。这样就算昌平侯杨洪死心塌地效忠朱祁玉,依靠着五军营、神机营再加上御马监掌控的亲军四卫,三千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。 历史上南宫之变,也正是靠着曹吉祥、石亨、杨能等人联手,掌控京师的军权,让得知大势已去的于谦没有做出任何动作。 石亨,就是改变权力平衡的那份最大筹码! “奴婢无能,武清候他一直敷衍了事,不愿意表露心迹。” 说罢郭敬就慌忙的跪了下去,向孙太后请罪。 对于郭敬的示好无果,孙太后并没有大动肝火,相反流露出一副在意料之中的模样。 她本想着郭敬跟石亨两人,当初一同镇守大同府,有着一些同僚情份好说话。结果却遗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,那就是阳和之战惨败后,石亨独自一骑逃亡回来,问罪过程中曾对郭敬十分不满。 认为镇守太监郭敬贪污受贿,倒卖军械让瓦刺部装备精良,才最终导致了明军四万将士战死阳和,并非是自己指挥不利! 郭敬当初差点没把石亨给坑死,现在他去示好,没当场给一巴掌打出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