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什么赏赐外邦之臣,那纯粹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的狡辩。朱祁镇认为真正可以打动沉忆辰的,就是曾经对他的圣卷恩隆。
可以说如果没有自己的器重,就没有今天能身着绯袍,身居高位的沉忆辰!
朱祁镇不想谈论什么江山社稷,他只想提醒沉忆辰什么叫做知恩图报。
“圣卷之恩,臣没齿难忘,但绝不能纵容鞑虏的狼子野心,还望上皇能理解。”
别说有景泰帝朱祁玉的密令,哪怕就是没有,沉忆辰也不可能在这种局势下对蒙古未战先降。
那无疑是对大同、悬浮、土木堡十几万大明英魂的背叛,更是对现在依然坚守京师的二十万袍泽的羞辱!
听到沉忆辰的回答,一直隐忍好言相劝,甚至不惜拿出往日恩情的朱祁镇,此刻终于再也压制不住内心中的怒火。
怒而指着沉忆辰大喝道:“鞑虏狼子野心,朕看你才是狼子野心,真以为朕在蒙古大营中就一无所知吗?”
“当初御驾亲征之时,趁着京师防务空虚,尔就胆敢无召领军赴京。后来朕深陷敌营才短短半月,你便带头拥立郕王为新君,做出背主求荣之事。”
“朕悔不当初,错看了你这个乱臣贼子!”
既然选择撕破脸,朱祁镇这样再无顾忌,噼头盖脸的就把心中的怨恨跟不满发泄了出来。
曾经自己是多么看重沉忆辰,弱冠之年便升官赐服,掏心掏肺的期望能君臣相得。后续出镇福建平叛,还未归来就已经想着如何铺平入阁拜相的道路,可谓君恩似海。
结果沉忆辰这般报答自己,现在更是妄想短了回京之路,狼心狗肺之辈莫过于此!
面对朱祁镇歇斯底里的叱骂,沉忆辰低着头一言不发,凭心而论他说的并不完全没有道理。
于个人而言,沉忆辰始终欠着朱祁镇一份知遇之恩。
现在的朱祁镇经历过土木堡之变后,心态已经彻底发生了扭曲跟改变,连当初那个自大狂妄的少年天子都不如。
至少曾经的朱祁镇,怀着对文治武功的进取,怀着对天下万民的仁爱,怀着对江山社稷的责任。
如今这些通通都不见了,他只想着苟活,只想着如复辟权势,甚至是只想着如何报复。
这样的君王如果掌管天下,那大明还有未来吗?
“陛下息怒,沉侍郎怎会忘却您的隆恩,其中定当有所误会。”
袁彬看着朱祁镇暴怒的模样,出来打了个圆场。
无论怎么说,现在沉忆辰是朝廷派过来的和议大臣,想要太上皇安稳回到京师,就必须他与蒙古达成协议。
丧失了权力的皇帝,可能地位还不如当朝重臣,就算朱祁镇心中有着无法言喻的愤怒跟怨恨,至少得返回京师再说。
“好,那朕就给你沉忆辰一个澄清误会的机会!”
“现在就明确告知朕,是否愿意答应太师的条件,来证明你沉忆辰不是忘恩负义之辈!”
朱祁镇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沉忆辰,依旧心存侥幸的期望能从对方嘴中,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桉。
之前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沉忆辰,此刻终于抬起了自己的头颅,用着一种平视的态度,望向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大明君王。
“社稷为重,君为轻。”
短短的七个字,就是沉忆辰要告知朱祁镇的答桉。
忘恩负义也好,狼子野心也罢,大明的天下并不属于朱姓一家之物,而是属于亿万苍生。
随着沉忆辰说出这句话,整个营帐内如同死一般的沉寂,许久过后朱祁镇才怒极反笑道:“好一个社稷为重,君为轻。”
“沉忆辰,你真不愧是朕钦点的三元及第,大道理说得好!”
望着朱祁镇已经陷入失去理智的状态,沉忆辰明白自己多说无益,只能拱手道:“上皇,臣还身负和议重任,暂且告退。”
“滚出去!”
“臣告退。”
说罢,沉忆辰就退出了营帐,紧接着便从里面传来了各种摔打器具的声音。
“少司马,拜见上皇可有进展?”
杨善靠过来问了一句,脸上神情充斥着好奇。
因为沉忆辰事先预料到,这次拜见朱祁镇的场面可能会不太好看,所以并没有让和议使团其他人进去,包括杨善这个副使。
“杨督宪,你想有何进展?”
沉忆辰反问了一句,毕竟望着朱祁镇变成这副贪生怕死的模样,加之又被噼头盖脸骂了一通,自然心情好不到哪里去。
“没什么,本官仅是担心上皇安危。”
杨善悻悻笑了笑,论起官职其实他还在沉忆辰之上,只不过出使一个为正,一个为副,只能退居其后。
就是沉忆辰跟杨善对话的时候,两名蒙古侍从走到了他的跟前说道:“明国使者,现在天色渐晚,太师已经为你们安排了休息营帐,还请移步。”
“太师现在身处何处,和议之事宜早不宜迟,本官还需要一个确切的答复。”
这种兵临城下的和议,说穿了要么就是谈崩,要么就是签订城下之盟,没有第三种答桉可选。
现在京师防御压力极重,沉忆辰不想在蒙古大营过多的浪费时间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