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怕算上伤员,清点人数后也只剩下四万出头。
如此惨痛的伤亡比,导致小小的怀来城内外,伤员遍地,哀嚎遍野,沈忆宸心中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跟煎熬。
这里面多少儿郎,把性命交付于自己手中,奔赴千里来到了关外奋战。而自己却没办法再度领着他们回家,没办法面对他们的父母妻儿,甚至紧急撤退连尸身都没办法夺回。
只解沙场为国死,何须马革裹尸还,是一种洒脱跟豪迈,何尝又不是一种伤感跟悲哀?
“东主,你还是赶紧包扎伤口吧,将士们自然会有军医照顾!”
苍火头看着沈忆宸撤回怀来城后,就一直视察伤员整顿兵马,到目前为止就连战甲都没有脱下来,更别说去处理包扎一下伤口。
甲胄跟里衣上面的鲜血,沾染灰尘后都成了暗黑色,他真担心沈忆宸的身体支撑不住。
“无妨,成国公现在怎么样了?”
沈忆宸对于自己伤情不以为然,反而向苍火头询问起了成国公的情况。
成国公朱勇在鹞儿岭遭受了几处重创,却依然咬牙率军驰援土木堡与蒙古铁骑血战一场。直到撤退怀来城的路上,没了那那口心气的硬撑,身体再也扛不住从马上摔了下来,陷入了昏迷状态中。
沈忆宸不知道对于成国公朱勇,有多少父子亲情的成分存在。但他绝不想看着这位老将,就这么倒在了怀来城,没有向蒙古鞑虏一雪前耻。
“刚醒了过来,身体状态依然很差,大夫说公爷常年征战早就埋下暗疾,这一次重创后集中爆发。”
“公爷毕竟不再年轻了。”
说到后面的时候,苍火头语气有些感慨。
他跟随沈忆宸的这几年,正好是看着成国公朱勇快速苍老的几年。
曾经红极一时的大明公爵,如今却躺在病榻之后垂垂老矣,真是令人不胜唏嘘。
听着苍火头的话语,沈忆宸同样心情复杂,沉默许久后才回道:“那我去看看吧。”
就这样,沈忆宸带领着苍火头等人来到了成国公营帐面前。武锐此刻驻守在营帐的门口,看到沈忆宸过来下意识想要行礼,却被后者赶紧摆手打断了。
透过营帐帘幕的缝隙,沈忆宸看到了躺在卧榻上的成国公。距离提督福建平叛已经过去一年后,相比较离别时候的模样,现在的成国公须发皆白,再也感受不到那股属于大明国公的凌厉气势。
掀开帐门的一角,沈忆宸缓缓的走了进去,朱仪正守候在床边,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,转头看了一眼。
“向北,你来了。”
听到朱仪喊出“向北”两字,卧榻上的成国公朱勇,扭转过脑袋望向沈忆宸,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,却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。
“公爷。”
沈忆宸轻轻的行了一礼,然后就站在了卧榻旁边,望着床上虚弱苍老的朱勇,一时间心情复杂万分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。
在沈忆宸的记忆中,成国公永远是一副
。威严无比的形象,哪怕遭逢公府大变备受打击,却依旧不在外人面前示弱分毫,始终维系着国公的尊严跟家族的荣耀。
而如今他老了,无法再撑起“硬汉”的模样,更不能左右战场的胜负走向。
曾经的赫赫战功跟一世英名,通通败在了鹞儿岭一战。
现在沈忆宸有些明白,为何朱仪会跟自己说那些话语,成国公府的荣耀跟责任,确实未来将由他来承担。
“有陛下的消息吗?”
成国公依旧还是那个成国公,没有跟沈忆宸矫情叙旧,第一句话便是询问明英宗朱祁镇的消息。
身为大明国公率领最为精锐的兵马,却没能护住皇帝周全,成国公朱勇感觉自己愧对天子,愧对将士,更愧对大明!
“暂时没有消息。”
沈忆宸摇了摇头,其实他心中清楚如果历史轨迹没变的话,明英宗朱祁镇大概率是成为了俘虏,而不是阵亡在土木堡。
听到沈忆宸的回答,成国公朱勇神色瞬间黯淡了下去,以土木堡溃败的局势来看,陛下很难独善其身。
“向北,你怎会出现在土木堡?”
询问完最关心的朱祁镇下落后,朱勇问了另一件自己疑惑不解的事情。千里之外出镇福建的沈忆宸,突然出现在土木堡的战场,属实有些太过于意外。
“晚辈率军北上剿倭,听闻陛下亲征塞北,担忧之下于是在大沽口登陆准备驰援。”ωωw.cascoo.net
“那你这是无召领军赴京?”
成国公脸上浮现出一抹诧异,他跟随在朱祁镇左右亲征,自然知道皇帝并没有下令外军驰援京师。以郕王“居守”京师的权限,也几乎没可能征召沈忆宸兵马在大沽口登陆。
毕竟“居守”任命本就蕴含着一种提防跟警示,郕王不至于愚蠢到号令外军入京,那简直就跟自掘坟墓没什么区别。
“是。”
沈忆宸坦然承认,现在土木堡之变都已经发生,谁手中掌控着枪杆子,谁就有大声说话的权力。
别说是面对成国公,哪怕面对孙太后跟郕王,恐怕沈忆宸都无需唯唯若若。
当然,低调做人是沈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