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了沉忆辰的举荐跟皇帝的伤势,让他仿佛鱼跃龙门一般,很快便成为了朝堂上的一颗政治新星。他站出来支持南迁,又用了天象作为论据,这下支持衣冠南渡的朝臣更多了!
就在南迁声音隐约将成为主流的时候,于谦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气,朝着徐珵就呵斥道:“胡说八道!”
“家国天下事,不问苍生问鬼神,大明北疆千万子民比不过一副卦象吗?”
其他朝臣支持南迁,好歹是为了皇室考量,害怕京师被蒙古大军攻陷后一锅端。
徐珵拿什么“天命”说事,简直让于谦忍无可忍。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天命注定,只信人定胜天!
“少司马,天命不可违。”
“何为天命?本官只知道赵宋南迁之耻,大明不能重蹈覆辙。”
“谁还敢妄言南迁者,当斩!”
此时的于谦身上,迸发出一股无比凌厉的气势,瞬间便威慑住了群臣。
要知道于谦出镇一方多年,天然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。再加上原兵部尚书邝埜战死土木堡,他这个兵部左侍郎已经相当于事实上的兵部尚书。
战争时期掌军的权势不言而喻,尊贵如内阁首辅、吏部天官,此刻估计都得避其锋芒,区区翰林院侍讲又算得了什么?
换做一般人,估计就怂了,但徐珵是个极具野心的“赌徒”。
如果自己能成为南迁一派的领头人,并且最终还都应天府成功的话,那么徐珵很有可能一步登天。
他不愿意错过这样的出头机会,于是打算继续与于谦争辩。
可徐珵却低估了于谦的果断跟坚决,就在他准备开口争辩的时候,对方便怒喝道:“滚出去!”
没留丝毫的面子,更是践踏了翰林清贵的尊严,随之而来便是在场群臣轻蔑跟鄙夷的目光。
但真正给予徐珵自尊心致命一击的,是站在台阶上的三朝太监金英,出言附和于谦道:“就连咱家这个阉人都知道以身许国,难道尔等文人风骨软弱如斯?”
被于谦怒斥,至少还是在文人相轻的范畴内,被金英这种太监贬低,流传出去对于徐珵的声名而言,将是一场灭顶之灾。
还没等徐珵从嘲笑打击中缓过神来,殿内的金吾卫便驾起他的双臂,硬生生的拖出了奉天殿。他此刻浑身瘫软双目无神,耳旁只剩下群臣们的讽刺跟嘲笑。
一飞冲天的仕途,这一刻被于谦给彻底斩断!
“郕王,你被陛下任命为监国,对于南迁之事,你有何决断。”
束手无措之际,孙太后想起了郕王朱祁玉“居守”京师任命。
自己终究是个女流之辈,现在到了家国存亡之时,是否放弃京师南迁,只能由郕王来做这个决定。
亦或者说,这口可能的惊天太黑锅,当由朱祁玉来背……
“儿臣……儿臣……”
郕王朱祁玉紧张之下,额头瞬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。
他虽然没有接受过完整的帝王教育,但好歹生于皇家,眼界见识等等还是要远超于常人。
答应南迁,除非事后能打回来收复疆土,否则自己在史书上的名声最好的结果,都是宋高宗赵构。
问题死守京师失败,那自己未来名声,恐怕就得成为宋钦宗赵桓了。
怎么看怎么选,都注定难逃恶名。
就在郕王朱祁玉不知所措之际,他的目光恰好看到了殿下站立的于谦,双方眼神对视到了一起。
朱祁玉从于谦的目光中,看到了一种坚定,看到了一种气节,更得到了莫名的勇气。
时势造英雄,自己虽然不是皇帝,但身在皇族,岂能抛弃边疆将士京师百姓逃亡?
哪怕无逆转危局之能,至少得有共赴国难之心!
想明白这点后,朱祁玉深呼吸了一口气,望着孙太后回道:“母后,儿臣……儿臣想留守京师!”
郕王朱祁玉这话一出来,引得满朝文武一片哗然,甚至很多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。
以往的郕王朱祁玉,彻底掩盖在了自己哥哥朱祁镇的光芒之下,从未有过任何亮眼的表现。哪怕亲征这段时日监国,事实上唯唯诺诺由皇太后孙氏摄政。
可偏偏这么一位看似软弱的亲王,却没有想着逃命到应天府,甚至更近一步效彷宋高宗赵构应天登基称帝。
而是选择了留守京师面对危险!
很多时候只有在危难时刻,才能看出来一个人的本性。
于谦依旧是那身硬骨头,选择了以身许国,保全家国天下。
“软弱”的朱祁玉,同样在国难当头展现出了皇族担当,毅然留守捍卫江山社稷。
不同的身份,结果却殊途同归,救时之君臣,开始登上了大明的政治舞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