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弃义也就算了,还拿了好处不办事。
以为有着勋戚撑腰,就能肆无忌惮不把阁臣放在眼中?
听着同僚的愤怒之言,马愉面色铁青一言不发。
终日打雁,没想到叫雁啄了眼,低估了沉忆辰的任性妄为。
“元辅,接下来吾等该怎么做?”
相比较其他两位,户部侍郎赵伦性格较为稳重,他明白如今沉忆辰挟治水之功红极一时,想要打压报复并不是那么容易。
“静观其变。”
什么?
听到马愉这话,赵新几人开始倍感意外,不过很快随着愤怒褪去,就悟出了其中缘由。
毕竟能被“三杨”选中进入六部培养,又岂是泛泛之辈。
“没错,吾等什么都不需要做,自会有人去对付沉忆辰。”
赵新默默点了点头,相比较自己等人与沉忆辰的矛盾,王振可与他仇恨大的多。
“但吾等也不能什么都不做,经延讲官席位,必须得阻止沉忆辰担任。”
翰林侍读学士这个职位,其实认真来说并不关键,以沉忆辰三元及第的功名成就,早晚都会升迁上去。所以马愉才会早早上疏,先卖一个好处。
帝师头衔,才是青云之路的关键!
“可钱侍郎身兼翰林掌院学士之职,他若是执意举荐的话,沉忆辰依然能进入经延讲官行列。”
户部侍郎赵伦说出了关键点,翰林院中并不仅仅是阁臣有举荐权,身为掌院的钱习礼,同样有经延讲官举荐权。
并且他也是沉忆辰的座师!
“这点本阁部自会处理。”
马愉澹澹回了一句,当初会试他没能阻止沉忆辰名列榜首,被钱习礼给破局成功。
这一次,沉忆辰定然进入不了经延讲官的行列!
……
另外一边的沉忆辰,并不知道他“背信弃义”导致的后果。不过就算是知道,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做出同样的选择。
还是那句老话,岂能尽如人意,但求无愧于心!
返回公府后,沉忆辰并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,他还有着更重要的事情去做。
“卞先生,立马写一封拜帖送往北镇抚司衙门,我等下要面见赵鸿杰。”
听到沉忆辰的吩咐,卞和立马明白了他要做什么,开口反问道:“东主,你还是打算救韩勇?”
“嗯。”
沉忆辰默默点了点头。
昨日回到京师之后,他就命苍火头去刑部大狱,套套关系打探韩勇的情况。
按照沉忆辰之前的预计,有了成敬查证鲁王畏罪自尽的结果,韩勇最多判个失职之罪,革除军职为民,可以从刑部大狱里面出来。
但是打探来的结果,却让沉忆辰大为意外,韩勇不但没有从刑部大狱里面出来,反而隔三岔五就遭遇锦衣卫的严刑拷打,如今都已经奄奄一息,撑不过这个寒冬。
大丈夫行事,岂能有妇人之仁的道理,沉忆辰懂。
所以他在山东治水时期,强忍着心中冲动,撇清楚与韩勇的关系,没有找任何人照拂一二。
可如今治水功成,鲁王之事也已经盖棺定论,还要眼睁睁看着韩勇身死狱中,这点沉忆辰做不到。
一个无比冷血,可以视自己身边亲信为无物的成大事者,真的会有人愿意舍命追随成就大事吗?
“既然还有锦衣卫严刑拷打,就意味着有人想要从这件事情上做文章,不能救!”
卞和死死盯着沉忆辰,很明显鲁王之事在有心人眼中并没有过去,韩勇有可能成为一个致命陷阱!
“我知道。”
沉忆辰神情如常。
“卞先生,切身利益有着千万种说辞,却敌不过一句道义。”
“不管今日是韩勇,还是苍火头,亦或者卞先生你,我都会去救。”
“如果不这么做,那就不是我沉忆辰了。”
沉忆辰的话语,让卞和呆呆站立在原地,内心里面挣扎万分。
理智告诉他身为幕僚,当替东主做出最正确的选择,哪怕忠言逆耳。
可自己之所以愿意追随沉忆辰,看中的不正是他胸怀天下的大义吗?
时至今日,眼前的少年依然还是当初的那个沉忆辰,卞和一时都不知道是该高兴,还是该继续劝说。
“去动笔吧,我换身衣服。”
沉忆辰没有多言,他相信卞和会做出与自己同样的选择。
自私冷漠者,做不到为了矿工百姓放弃功名成为反贼,卞和骨子里面与自己是同一类人。
褪去绯红的四品官服,沉忆辰换上了一身常服,这可能是他近段时间内,最后一次品尝绯袍大员的滋味。
当沉忆辰走出房间,卞和手上已经拿着一份拜帖,神情复杂的望向自己。
“走吧,卞先生。”
沉忆辰笑了笑,然后昂首大步朝着府门走去,鲁王之死的后果,不应该让韩勇一人承担。
北镇抚司衙门外,冬日的萧瑟更是衬托出此地的阴冷肃杀,来往路过的行人,都下意识远远避开了几步。
卞和把拜帖递交给门前看守的锦衣卫,对方打量了一眼后,在几两碎银子的犒劳下,这才进入衙门前去通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