挖掘完成,主簿陈涛正率领着数万民工,用竹篓装载石块,不惜一切代价的往决口处堆放。只为能早日堵住决口加固河堤,然后实施沉忆辰提前束水攻沙的疯狂想法!
沉忆辰这一日并未前往河工视察,他正坐在火炉旁,默默看着从京师送过来的家书。
江水三千里,家书十五行。
这个车马书信俱慢的时代,如果不动用驿站特殊加急,想要收到一份家书属实需要等待太久。
陈青桐在信中写了些公府最近发生的事情,林氏死了后成国公朱勇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,这里面除了当年事情真相的打击外,可能也蕴含着对林氏的感情。
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,林氏身为公爵夫人这十几年,里里外外表现的很得当,还生下了一个儿子朱佶。
亲手赐死林氏,朱勇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冷漠无情。
另外朱佶受到生母赐死的打击,一改往日纨绔子弟的张扬作风,变得低调阴鸷起来,平日里极少露面,不知道在做些什么。
大公子朱仪“中毒”恢复后,在成国公朱勇这段消沉的时日里,逐渐接管了公府中的大局。并且还凭借着成国公的荫蔽,授予正四品的明威将军武官散阶,正式在中军都督府任职。
可以说朝廷的这番任命,从形式上确定了朱仪袭爵身份,朱佶再无凭借嫡母竞争爵位可能性。
成国公中毒事件,朱仪成为最大了赢家。
除了公府发生的事情外,陈青桐还告知了沉忆辰婆婆沉氏最近很好,不用在外担心。同时矿工护卫们依旧日夜巡视警戒,并且因林氏的赐死而懈怠,朱佶的变化让人不是很放心。
家书的最后,就是陈青桐委婉的向沉忆辰表达思念之情。
她知道治水大业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,可心中的那股想念依然遏制不住。只盼沉忆辰孤身在外过除夕,能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,不要太过于劳累。
山东地界百姓的惨状,以及与地方官员跟鲁王府,这段时间的勾心斗角。
虽然沉忆辰表面上一副强硬作派,始终运筹帷幄的样子,但内心里面终究免不了会出现疲惫、沮丧等等负面情绪。
陈青桐的这封家书,算是在这个寒冬中,给沉忆辰带来了心灵上的慰籍。
“佥宪,是夫人的家书吧。”
站在沉忆辰身旁看了许久的县丞姜沛,开了问了一句。
“嗯。”
“难怪佥宪一直面带笑意。”
与沉忆辰共事久了,现如今姜沛逐渐摸清楚了这个年轻大员的脾气。
其实相处很简单,只要你踏实办事,以百姓为重,他就没有丝毫的压迫感跟官威。
甚至逾矩跟沉忆辰开着一些小玩笑,他也能笑呵呵的接受,与之前那副杀伐果断的封疆大吏模样,可谓截然不同。
“看来本官得多修炼修炼,做到喜怒不形于色,否则轻易被属下看穿心思就不好了。”
沉忆辰开了句玩笑,然后才说道:“姜县丞,今天是除夕,你奏事完就回家与亲人过年吧,无需在这里值守了。”
“佥宪都未休息,下官岂敢擅离职守。”
“这不是擅离职守,本官替你值守了。”
姜沛这段时间支持张秋镇的重建,满分十分的话,沉忆辰可以给他打到九分。
基本上日夜操劳不敢懈怠,短短时间内码头商铺就初具雏形,并且后续从其他地方赶来的十来万流民,姜沛与阳谷县官吏差役们,也全部安置妥当。
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来,兵熊熊一个,将熊熊一窝。阳谷县官吏并不是没有处理地方事务能力,却在孟安维手下无法体现自身能力跟价值,成为了碌碌无为的庸官。
“那下官就谢过佥宪!”
姜沛的家就在二十里外的阳谷镇,骑马的话不用半个时辰便能赶到。却在来到张秋镇的这一个多月时间里面,忙的抽不出身回家看望一趟。
今天除夕家家团圆,姜沛自然期望能回家看望一眼。
不过就在姜沛拱手告辞之际,他看到了随着家书一起送来的,还有一封朝廷发来的公文。
沉忆辰之前看了一眼后,就皱着眉头放在了一边。以前借给姜沛十个胆子,他也不敢问发生了何事,可是现在不知为何,他想要为沉忆辰排忧解难。
“佥宪,下官斗胆,敢问朝中是否发生了什么要事吗?”
“你是指这封公文?”
沉忆辰立马就明白姜沛想要问的东西,不涉及机密文件,他并不在意下属的好奇心。
“是,下官逾矩。”
“没什么,有人弹劾本官,朝中告戒几句罢了。”
沉忆辰说的云澹风轻,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。
主要原因在于,这个上疏弹劾的人,不是普通官员身份,他是鲁王!
鲁王弹劾沉忆辰在地方侵占王府财产,以及肆意欺压王府官员等等“为非作歹”的行为,事实上引发了朝廷不少的风波动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