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是带枷杖责一百,五十都能被活活打死,孟安维定然不可能伏罪。
“沉佥宪,你此举乃公报私仇,下官不服!”
“你说说看,本官与你有何私仇?”
面对沉忆辰的反问,孟安维张了张嘴,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只是让他感到恐惧的还在后面一句话。
“话说回来,本官就是公报私仇了又如何,拿下!”
没有抓到证据把柄,沉忆辰要是妄杀下官的话,事后必然要被追责。
现在有了把柄,此时不用,更待何时?
说实话,沉忆辰都没有料想到孟安维会如此放肆,可能是自己这张年轻到脸庞,也可能是之前那温文尔雅的表象,让他放松了对于上官的敬畏!
苍火头等人听令后,二话不说就把孟安维给按倒在地。另外一边王能从县衙差役手中拿过一根杀威棒,准备开始实施杖刑。
并且他在经过沉忆辰身边的时候,还听到了一声冰冷的指示:“我要他命。”
这句话不单单是王能听到了,近在迟尺的幕僚卞和,同样也听到了。
他面色凝重的悄声劝戒道:“东主,直呼上官姓名够不上重刑,要打死了会很麻烦!”
按照大明律辱骂上官,确实能杖责一百。但真要细究起来,直呼姓名最多不敬,还够不上辱骂的程度,沉忆辰已经是往上限定罪了。
教训一番孟安维可以,甚至当场免职都没问题,要是按照这个罪名把他给当场打死,会给沉忆辰自己留下后患。
卞和与沉忆辰不同,他有着丰富的地方幕僚经验,区区七品县令敢如此放肆顶撞御史。不是有着极其紧密的利益链,就是背后有尊大神靠山。
授人以柄这种事情,最好不要出现。
“他不死,就建立不起山东万民的信任,更无法让地方那些贪官污吏感到畏惧。”
沉忆辰在这些灾民眼中,只看到了麻木跟死灰,这是何等绝望才能出现的心境?
自己到山东地界的任务,认真来说并不是赈灾的,而是来治水的!
治水非一人之力可为,必须要号召山东万民一同大修水利,采取疏、塞、浚并举的方桉才能获得成功。
得不到百姓的信任,就无人响应号召,更没有民力去实施开浚引河、筑堤防洪、开挖沟渠等等工程。
距离明年夏秋的洪涝期,只剩下半年的时间,想要扭转这种局势获得百姓的信任,就只能拿孟安维来“斩首立信”,并且平息民怨。
当然,后果就是自己此举,有可能会成为政敌的把柄用来攻击。
而世间之事,又岂能尽如人意?
沉忆辰现在能做的,就是无愧于天地、无愧于众生,无愧于己心!
“王能,孟安维必须死!”
“小的明白。”
看着沉忆辰如此坚决,卞和也只能不再言语。
想比较仕途康庄大道,沉忆辰再一次选择了苍生万民!
感受到沉忆辰动真格的架势,这下孟安维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,心中恐惧感油然而生。
“下官知罪,求沉佥宪饶命,求沉佥宪饶命!”
求饶的哀嚎声音响彻整个河湾,也是惊动了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灾民。
直到这一刻,他们才终于相信了,高高在上的县尊老爷要被惩治,眼前这名年轻的绯袍官员,打算为民请命!
一板下去,孟安维的求饶瞬间变成了杀猪般的嘶吼,同时在场的阳谷县官吏们,面无血色满头大汗,身体忍不住的哆嗦。
因为仅仅从这一板的手法,他们就明白了沉忆辰不是吓唬吓唬,而是奔着要命来的!
明朝杖刑手法有“外重内轻”跟“外轻内重”两种,前者看起来打着很重,但事实上往屁股上面招呼,皮开肉绽仅仅是写皮肉伤而已。
后者就是往腰上招呼,一板下去看起来并没有血肉模湖,实际上打断骨头跟震伤内脏。以明朝的医疗条件,别说是一百杖,十杖下去都必死无疑。
一县之尊,堂堂朝廷七品命官,就一句话送命。
高官威势,恐怖如斯!
相比较阳谷县官吏惊恐,河湾处阳谷县百姓们,却流露出咬牙切齿欢呼声。
“老天有眼,终于让狗官伏法了!”
“青天大老爷来了,我们有救了。”
“还请大老爷发发慈悲,给草民们一条活路!”
“爹娘孩儿,若是你们在天有灵,也能一路走的安心了。”
各种哭喊跟哀嚎此起彼伏的响起,让原本死气沉沉的河湾,终于有了一丝人间景象。
趁此时机,沉忆辰站在了一处高台上,用尽自己的全身力气高喊道:“各位父老乡亲,本官乃朝廷外派山东治水的佥都御史沉忆辰,也是那个三元及第的状元公!”
对于大字不识的贫苦百姓而言,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佥都御史是什么,相反状元公这个头衔深入人心,大明人人皆知。
果然当沉忆辰说出自己状元公的身份后,人群中响起了一片喜极而泣的呼喊声。
“果然是来山东治水的状元公,他终于来了!”
“状元公,草民等你等的好苦啊,救救我们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