玛埃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来的, 他只依稀的记得自己病了很长一段时间,昏昏沉沉的分不清日出和日落。再清醒过来的时候,他就发现自己的耳边时不时的会响起另外一个声音, 有时候明明前一秒本子上还没有字, 后一秒上面就出现了稀奇古怪的问题和主意。
最初他无疑是恐惧的, 可当他将这件事告诉父母的时候,迎来的却是父母狂喜的表情, 他们让他别怕,说那是他的哥哥纳森, 他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。
可是……玛埃尔茫然地问道:“阁楼上的是谁呢?”
“你是从哪里知道的?”父母顿时变了脸色, 他还看到母亲的眼珠往上翻了一下, 里面充满了愤恨、厌恶与恐惧。
玛埃尔支支吾吾地没敢说他偷溜了进去,他灵光一现, 想到父母刚才的话,小声说道:“是哥哥说的。”
“那是一个占据了你哥哥身体的魔鬼!”好在父母并未怀疑他的说法,父亲还埋怨地看了母亲一眼, 斩钉截铁地说道,“你的病肯定也是它诅咒的!”
“都怪我。”母亲想要摸他的头,却在他下意识的躲避中,有点尴尬地缩回了手, “是我忘记将门给锁上了。”
是这样吗?以玛埃尔当时的年龄,他并不理解这一切, 在父母的阻挠下,他并没有去上学——或者说这个封闭、愚昧的小镇真的有能真正意义上被称之为“学校”的东西吗?所以他相信了他们的说辞。父母激动地抱住他滔滔不绝, 从他们颠三倒四的叙述中, 玛埃尔勉强拼凑出了经过:
这个小镇每个怀孕的人都会去找牧师赐福, 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够聪慧又健康, 他们自然也不例外,结果牧师一看他们,顿时大惊失色,满脸凝重地说着他昨天得到了神启,有一只魔鬼逃到了人间,而现在,他发现这只魔鬼投身到了你们的孩子身上。
他们一听,害怕极了,跪地乞求牧师帮忙,牧师一开始推三阻四,后来看在他们“信仰纯粹”的份上,勉强同意了下来,然后费了很大力气来布置驱邪仪式,最终气喘吁吁地告诉他们,说是驱邪仪式失败了,但他已经用力量将魔鬼封印住了,你们的孩子会平安降生的。
他们于是兴高采烈、千恩万谢地回去了,几个月后,他们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和一只“魔鬼”,他们吓坏了,父亲当即就想要杀死它,可又担心这会有什么影响,于是又去找牧师,惊惧地问道,你不是说魔鬼已经被封印了吗?
牧师显然也很意外,他在看过了两个孩子后,惊慌地表示魔鬼的力量比他想的还要强,幸好它现在被困在了这具躯体里,只要不杀了它,它就永远都不会跑出来。
“可是我的另一个孩子呢?他被魔鬼吞食了吗?”母亲问道。
“当然没有,双生子是特殊的,他们的灵魂居住在了同一具身体里。”牧师的眼珠转了转,指了指那个健康的男孩说道,“你们要时时呼唤他的名字,当所有人都认为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时,他就会醒过来。”
“那我的孩子与魔鬼一同降生,会受到影响吗?”
“当然,如果你们感到他被魔鬼所影响,就向神祈祷吧,神会为你们降下恩泽的。”
于是他们将“魔鬼”锁在阁楼,混乱玛埃尔和周围所有人的认知……当然,在他们看来这并不是混淆,而是事实。而今日,他们终于获得了一个“好”消息,他们被魔鬼占据了身体的孩子纳森,在玛埃尔的身上醒来了。
听起来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,然而稍微好过了一点的日子只持续了几天,可能是长久以来与“魔鬼”相伴的精神压力,以及突如其来愿望达成的狂喜的刺激,让他们原本就不正常的精神愈发癫狂:他们频繁地叫着“玛埃尔”和“纳森”的名字,可能上一秒他们还在桌子上好好地吃饭,下一秒就用叉子摩擦着餐碟,发出了刺耳的声响。
他们经常在梦中惊醒,在夜里于房子中游荡,用指甲剐蹭着木门,以致指甲外翻,不平整的木刺扎进肉里,在上面留下血痕。
然而他们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,时而清醒,时而发疯,有一次,玛埃尔早上醒来的时候,一打开门就看到他的母亲站在门口,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,好半天才从脸上挤出来了一个古怪的笑容,像是努力想要表达她的亲切,但脸上的肌肉却抽搐痉挛着,让人从心里感受到了恶寒。
这让玛埃尔感到了极大的精神压力,这实在是一个过于偏僻的小镇,没有人能说出这是因为什么。牧师一见事态不妙,就大肆宣扬这家人被魔鬼附身,这个小镇里的所有人都是“神”的信徒,牧师作为能与“神”沟通的代表,自然有着极大的威望,以至于所有人都对此深信不疑,人人开始对他们避而不及,玛埃尔也越来越不愿意出门,越来越沉默,他将自己锁在屋子里,只跟自己的“哥哥”说着话。
“爸爸妈妈真的被魔鬼附身了吗?”玛埃尔迷茫地问道,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,到最后连他甚至都有些动摇了。
[这你该自己判断。]纳森满不在乎地说道,他好像根本就不在意其他人会怎样,[还是说你真的觉得阁楼上的是一只“魔鬼”?]
在父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