给女儿,却还是没能把人留住。
直到1977年,女儿返城了,走的时候是一个人,回来时身边多了个男人,据说是她在农村找的对象,两个人情投意合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,现在陪她一块儿回黎安,就是为了把“好消息”告诉他。
那男人是西部大山里的农村汉子,李顺良看不出他有什么优点,但女儿就是喜欢他,就是要跟他结婚,还要跟这男人留在农村。
李顺良差点没气吐血……别人家的孩子想方设法也要返城,这孩子却跟着了魔洗了脑似的想往农村扎根。
那农村男娃娃也是个憨的,李顺良让他留在黎安生活,他拒绝了,说是老家有太多亲人无法割舍,而且留下就表示自己是“赘婿”,按照他们村里的说法,赘婿是对男人绝大的侮辱!
李顺良一口气没吸上来差点躺棺材,他当然不愿意女儿嫁到农村,为了这事儿没少跟李秀秀吵架,父子俩的感情岌岌可危。
眼见着女儿要跟农村汉走了,一气之下发出招赘通告,谁要是入赘李家,并且留在本地生活,他就把房子送给他,工作也送给他!
消息一发出,想来当赘婿的男同志络绎不绝,简直要把李家门槛踩断,还是没能留下李秀秀。
她决然离去,临走前见到了徐海州,听闻他与父亲之间的关系,走得更放心了。
“既然徐海州愿意照顾你,房子和工作你就送给他吧,我是坚决要留在伟中身边的,等什么时候给您生外孙了,我再带孩子来看望您。”
“不孝女!不孝女!”
从李秀秀离开到现在四年过去了,她一次也没回来看望过老父亲,她甚至不知道父亲已逝世。
孩子养到这份上,不如当初生个叉烧。
“这么多年了,不回来连封信都没有寄过吗?”乔露问。
吴桂芳摇摇头:“听说是没有的。唉,白眼狼一个,不提她也罢。总之你男人运气是真好,当然了,你男人人品也好,要不然李顺良不至于把房子和工作全送给他。”
“那后来呢?李秀秀既然已经走了,房子为什么还是给海州了?”总不能光因为一个人品好吧。
吴桂芳笑了一下,继续道:“秀秀走后老头子生了场大病,查出来已经是胃癌晚期了,亲戚朋友听说他得癌症全都躲得远远的呢。癌症呀你想想,那玩意儿听着多恐怖,虽然医生说胃癌不传染,但那可是绝症!一般人谁不怕,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,那段时间别说李顺良那屋了,就是咱这院子,除了住在这儿的人,外人都不敢进来。”
那个年代就是这样的,知识普及率极低,城里农村到处都是文盲,把癌症当洪水猛兽看待不足为奇。
“连亲人都嫌弃,唯独你男人是例外,每天又要摆摊又要照顾老头子,比亲闺女还亲。”说到这里,吴桂芳叹了口气,“老头子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,得了癌症班儿上不了,直接把工作给了徐海州,你男人本来不要的,可老头子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,摆摊比上班辛苦,渐渐的力不从心,最后还是选择进厂上班,好歹是个轻松活计,又能有时间照顾李顺良。”
“医生说老李头活不过半年,可后来硬生生撑了四年!咱邻居都说是因为你男人无微不至的照顾,要不然早没了。好像是第二年吧,李顺良就把房子送给你男人了。”
这年头大部分房子都是房管所的,但李家的两间房可不不同,人家那是私人财产,可以自由买卖,只要合法,你想送给谁都可以。
“第四年李顺良去世,你男人就辞职出来摆摊了,事情就是这样的。”
听完,乔露神色复杂五味杂陈,没想到关于这房子还有如此曲折的一段故事。
八十年代住房紧张,把房子送给没有血缘的外人,不说黎安,全国怕是都找不出这么一茬,不用多说,便能知晓当年徐海州对李顺良多么尽心尽力照顾,才让他下了如此大的决心。
“你家那两口子运气是真的好,咱左邻右舍都挺羡慕他白得了这么大两间屋,可咱又没理由嫉妒,毕竟如果没有你男人,李顺良哪来那四年呢。”
吴桂芳一直就挺羡慕的,可羡慕归羡慕,她也知道,自己没那运气也没那胆魄,如今这时代,种什么因,得什么果,一切都是老天爷早安排好的……
乔露怔了怔,感叹道:“也算好人有好报吧。”
两人继续聊了一会儿,约好了以后一起买菜,吴桂芳就回家做饭去了。
中午下了点毛毛雨,天气变得阴沉沉。
乔露听着雨水滴答滴答从屋檐上落下的声音,心想下雨天徐海州还会回家吃饭吗?之前没结婚的时候,他说下雨基本上就近找个摊吃点馄饨面条对付过去。
没想到他还是冒着风雨回来了,饭桌上是早已摆好的一盅营养补汤,合盖煨着,却盖不住浓郁的香味,熏地人皮都展开了。
徐海州到家的时候妻子正在小厨房忙活,乔安蹲在灶台边好奇地望着橘色火苗,时不时帮妈妈递个菜。
“爸爸!”注意到回家的徐海州,乔安一阵风似地奔来,撞进他怀里,被稳稳接住,托起小屁股抱了起来。
小家伙现在越来越不吝啬表达对徐海州的喜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