挪。
纵使她身份尊贵,随军也不可能将府里的大床或拔步床带出来的,现在用的是一架窄窄的木板床,拔营时可以拆开,安营时再拼装起来。
陈敬宗躺上来时,这架看起来就不太结实的木板床发出吱嘎一声。
华阳心一紧:“要不,你躺在下面的毡毯上?”
陈敬宗将她拉到怀里,喘着粗气道:“放心,你的床怎么也比我那边的结实,我那床天天吱嘎吱嘎,睡了仨月仍然结结实实,你这个肯定塌不了。再说了,你也不可能让我做什么。”
他还在说话,华阳已经贴到了他怀里,他低沉的声音从脑顶传来,是她早已熟悉的亲密。
华阳抱住了他。
白日见面,看得出他黑了,也变瘦了,只是手碰到他的肩膀,才发现他依然如记忆中那般健硕强壮。
她心里涌动的是温情,陈敬宗却突然翻个身,攥住她的两条腕子往上一举。
华阳不太明白他为何总喜欢这样,如果说刚成亲的时候她会嫌恶地推他,这辈子她早就不会了。
“想死我了。”
亲了一圈,陈敬宗在她耳边道。
华阳全身都是烫的,抓住他的手道:“你明天是不是要进山?是就早点睡吧。”
陈敬宗:“你真想我早点睡,就不该叫我过来。”
华阳:……
随便他做什么,华阳试着跟他说话:“明日凌帅什么安排?”
陈敬宗心不在焉地提了一遍,察觉她有片刻僵硬,陈敬宗亲了亲她:“放心,叛军这次肯定跑不了了,我们去黑龙潭拦截,更不会遇到危险。”
华阳抱住他的手,微微颤抖着道:“你知道我为何非要今晚叫你过来吗?”
陈敬宗一手撑着床板,另一手也不动了,看着她那双在黑暗里流转着润泽珠光的眸子:“为何?”
华阳也看着他,低声道:“除了给你庆生,更重要的是,昨晚你们家老太太又给我托梦了,梦里你也如凌帅安排的那样,要去黑龙潭,可在一个叫白河岭的地方,你们遇到了叛军的埋伏……”
说到这里,她声音里多了一丝哽意。
陈敬宗恍若未觉:“我出事了?”
华阳:“嗯,我看见你倒在了血泊里,你带去的那些人也都,遇了难。”
她呼吸明显不对,陈敬宗摸向她的脸,湿漉漉的,那泪珠子跟下雨一样,源源不断。
陈敬宗将她抱了起来,他坐着,她枕着他的手臂。
他拿袖口帮她擦泪,擦到两边的袖口都湿了一大截,她还哭呢。
陈敬宗哄道:“一场梦而已,又不是真的。”
华阳就不喜欢他这样的语气:“怎么不是真的,你忘了你们老家那场洪水了,忘了你二婶手里的账本了?你敢说你们家老太太不灵?”
陈敬宗:“好好好,她灵,她比神仙都灵。”
华阳:“那你明天准备怎么应对?梦里援兵去的太晚,没能赶得及。”
陈敬宗思索片刻,问:“你可知白河岭埋伏了多少人?”
华阳:“我看不清楚,老太太说,他们有一万人,三千埋伏在两侧悬崖上放箭,七千两头截杀。”
陈敬宗:“那简单,我多安排一万人,我们在前面假装中了陷阱,那一万人再做黄雀。”
华阳:“你哪来的一万人?”
陈敬宗:“我们右路先锋有四个卫所,出发后我叫其中两个跟着我,都是生死交情了,再加上你这层关系,他们肯定听我的。万一他们不听,我厚着脸皮跟着其中一个卫所走,再避开白河岭那段路,照样安全。”
华阳还是觉得不够踏实。
陈敬宗:“放心,我信老太太,不会拿自己的命不当一回事。”
华阳还想再说什么,陈敬宗无比强势地亲了下来。
到最后,华阳是生生被他累睡着的,可即便睡着了,她还是紧紧地靠在陈敬宗怀里,陈敬宗试着往外挪,她马上就跟着挪过来。
陈敬宗笑着摸了摸她凌乱的发丝。
猜了俩月,军营里长得好看又有点分量的人他都猜过了,眼看战事就要结束,陈敬宗都要以为是他想太多,冤枉了她。
没想到那个让她傻乎乎随军这么久的人,竟是他自己!
只可惜没有掌灯,没看见她泪眼汪汪的模样。
遗憾过后,陈敬宗看向黑漆漆的帐顶。
白河岭吗?
一共八个卫所,大兴左卫走的又是偏五朵山外围的一条路,叛军怎么偏偏就埋伏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?
翌日,外面还是一片漆黑,陈敬宗就要起来了,他还得偷偷摸摸地溜回自己的营帐。
只是他刚试着把手臂从华阳怀里弄出来,华阳醒了。
陈敬宗解释道:“我该走了。”
华阳迅速恢复清明,重新抱紧他的胳膊:“昨晚我跟你说的事,你都记住了吗?”
陈敬宗知道她很在意,正色道:“记住了,我一定会全须全尾地回来,一定不会让你为我守寡。”
明明是很正经的语气,可华阳还是觉得他在逗弄她。
华阳又审了他一遍,确定他记住了白河岭这个地点,以及伏兵的位置与人数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