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坐在地上癔症了好久,才慢慢回过神来。我看看身边,还是三个坟头,我老爷的,我爷还有大爷的。我好像躺在这三个坟头中间睡着了,一直睡到天黑才被风给冻醒。
我感觉嘴里干干的难受,就用力地咳了几下,没想到竟然咳出了几片破布条一样的东西来,我忙用手捂着嘴,那布条就在手里阻着没被风吹走。
我用手指摸索着那东西,怎么感觉越来越像之前捡到的长虫皮。我另一只手赶紧往布袋里摸,一边的鞭炮还在,而另一边装得满满的长虫皮的布袋却空空如也。
难道我睡着了,不自觉把这些长虫皮都给吃了,难道是这些长虫皮自己长了腿跑到我嘴里去的……我不敢往下想,就坐在地上,低着头一阵乱想,头这时就有些隐隐作痛。
我就闭了眼睛,坐在地上,任凭风在身边忽啦啦地刮,听风吹那声音,很明显比白天要大了许多。我抬起头看看天,黑乎乎的不见一颗星星,更别说月亮了。
天阴呢,要下雪了吧。我心里直犯嘀咕,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回家,我坐在这三个坟头中间,心里慢慢急了起来。
远处的庄上,一丝动静也没有,白天听到的唢呐声也消失了,到处都是风急急吹过的声音。我是往哪边走才对呢?
其实,从我家里到老沟上祖坟边,实际也没多远的路,只是我经历了白天和晚上睡梦一样的交错,我一下子醒过来,就有些犯晕,突然找不到回家的路了。
这老沟上祖坟的位置,往东是照狼膛,但要过东河;往东南跟往东是同一条路,但要过石碑桥跟乱葬岗;往北是一大片荒无人烟的田地,田地里有各种坟墓和机井房,还有好多条深沟;往西则是回家的路。
我现在是辨不出哪边才是西,所以一直坐在地上,迟迟不敢动弹。要是谁能给我引个路多好啊。我心里想得真美,还想引路,你咋不想让人家请你吃顿白馍跟肉呢。
我自嘲地抨击着自己,想了又想,觉得很好笑,不觉得笑出了声,而风呼地一声就把我的笑声淹没了。
我坐在地上,头转着圈往四围里看,除了无边的风,就是我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了。我站起身,竟然感觉自己有些眩晕,可以是饿的吧,就定了定站住脚,往四周看,真的是没有一个人影啊。
我漫不经心地往周边看,看到不远处的黑暗里,有了绿色的光,拖着尾巴忽地被风吹出老远才慢慢消失。我知道那是鬼火,哼,我才不怕呢。我现在就在我爷的坟边。
我心里对这东西从来不害怕。可除了这一坨绿火消散之后,我就再也没有看到什么亮堂的东西了。
没一会儿,我好像听到了有骡马拉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。我站在坟头中间,摒着呼吸细细地听,真的哎,那铃铛整齐的哗隆声,还有那特特地马蹄声,还有车轮辗压路面的轱辘声,我心里莫名有些兴奋,我知道有人路过这里的话,我一定要问问人家,我家是怎么回去的。我就赶紧往路边奔,希望这是一个好心人驾的马车。
那骡马声音越来越近,我看到一团雾一样的白亮光,从远处飞快地驶了过来。那团白雾一样的东西,就应该是这骡马拉的马车吧。我心里在想,就几下跑到了路边,等着那马车走近。
风还在刮,那马车近了,我才看出,这是一团白光笼罩的马车,远远的看,像是一团飞驰的白雾。而走得近了却看见,那是两匹高头大马拉的银白色的马车,车上也没看到有人掌辕,任由这高大的马拉着飞奔。眼看着那巨大的马就要从我面前飞奔过去。
我急切地想上去问一下回家的路怎么走,没想到眼里看到的马竟然没有马头,而马车上拉的居然是一口银光闪闪的大方子!
而那马车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,从我面前一闪而过,那团白色的光芒像是流星一样,在我面前晃了一下就往前疾驰而去。我根本没想到怕,只想着要问一下,我回家的路怎么走。
我看着人家这大马车,闪着银光飞驰而过,就赶紧攒足了劲,跟着这马车拼命地跑。你可以想像,深更半夜,荒坟野地,前面是一辆无头马车飞奔,后面是一个小孩拼命追赶,这画面是何等诡异!何等谎诞!
可是我一门心思只想问出回家的路,哪管什么无头马,银砌车,我要回家才是正事。我拼了命地追赶,还是给这马车甩开了,那团银马车发出的白色光芒,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黑暗里了。
而我也慢慢停止了狂奔,正在我上气不接下气喘息时,路边上闪出一团亮光,有人提着罐头瓶灯,在路边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喊我:“小良,小良哎,我的儿啊,回家吃饭了……”
我听见是我妈的叫声,心里那个狂喜啊,正要扯开嗓子回应,没想到胸口一阵热意汹涌,我竟然吐出一大口鲜血,一下子瘫倒在了路边……
后来过了三天,我醒来后是躺在床上的,边上坐着抽烟袋的父亲跟抹眼泪的母亲。听我奶说,我已经晕了三天三夜了,要不是她天天在正间里对着神台祈祷,我肯定还醒不了。
我知道,我一天的种种经历,足以让我这么大的一个娃娃吃不消的。后来在我吃了好几块煮得很劲道很香的牛肉之后,我就下地疯跑着玩了。
我爹在吃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