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十七对那黑甲鬼将刮目相看,脱手一掷势不可挡,连法则之力都未能全数化解,这固然有血气神域不完备的缘故,但不可否认,苍族“鬼兵”确有独到之处。他却并不知晓黑甲鬼将的出身来历,在苍族乃至整个灵域也是独一份,找不出第二个来。
在苍族猎场遇到强敌是好事,上七族神通手段各异,若到了“阴阳壑”再陷入苦战,四下里强敌环顾,反倒束手缚脚。魏十七不动声色拨动法则之线,血气神域发生微妙变化,空间随之扭曲,令对方所见为虚,找不到真身所在。
一击伤敌,那黑甲鬼将似乎找到了破敌之策,气机节节攀升,双臂探入虚空一抓,无中生有抽出一对短枪,吐气开声,连环飞掷。短枪甫一离手,便凭空消失,下一刻出现在魏十七胸前,近在咫尺,势不可挡。二度出手,黑甲鬼将倾力施为,短枪嗡嗡震颤,完成一道弧形,令人防不胜防,然而他疏忽了槊长枪短,槊重枪轻,魏十七引动法则之力,抢先一步将短枪绞灭,并未引起对方警觉。
黑甲鬼将若有所悟,再度从虚空拔出一柄十字镗,腰腹猛一发力,抡起双臂合力掷出,姿势颇为别扭。十字镗极为沉重,黑甲鬼将几近脱力,身不由己打了个踉跄,魏十七不退反进,血气神域将对方吞没,与此同时,十字镗亦重重击中胸口。
黑甲鬼将察觉有异,十字镗竟毫无阻拦,从对方身躯一穿而过,急掠百丈,坠入“大裂谷”中,待要抽身退后,已慢了半拍,法则之力将他牢牢缚住,无数血丝从四方合拢,围得水泄不通。黑甲鬼只得将双臂交叉护于身前,黑烟尽数收于甲胄内,任凭血丝加诸于体,发出“铮”一声轻响,旋即隐没无痕,黑甲纹丝不动,生生承受下来。
“铮铮”之声此起彼伏,密如琵琶,黑甲坚不可摧,一时间僵持不下。仓前滩见黑甲鬼将一时不查,中了对方手段,陷入困境不得脱身,忙掐动法诀,念动真言,试图收回鬼将,连催数回都无功而返,心中不由一沉,只得祭起一座“诛仙塔”,朝魏十七遥遥打去。
这“诛仙塔”炼制不易,乃是仓前滩从裂谷之底采集冥石打造器胎,再掺以“通灵殿”中得来的数品宝材,耗费百年之功,才大功告成。明知灵域笼罩之下,法宝有去无回,为助黑甲鬼将脱身,仓前滩也顾不得留手,“诛仙塔”见风即长,八面十三层,挟幽冥之力轰然落下,塔底生出无形吸力,一旦被其罩定,便是大罗金仙也要磨去一层皮。
魏十七见石塔气势汹汹当头罩下,五指轻轻一拂,法则之线编织“雷纹”,动荡不息,刹那万变,电光凭空而作,化作一条大蛇扶摇直上,一头撞入“诛仙塔”,雷声大作,金蛇狂舞,将幽冥之力一扫而空,塔身急剧缩小,绽开数道深邃的裂痕。黑甲鬼将趁魏十七击破“诛仙塔”,顶着血线一步步往后退去,不料“雷纹”再度荡漾而生,电光织成一张疏而不漏的大网,将己身牢牢困住,血线寻隙而入,如附骨之疽,无从摆脱。
仓前滩脸色大变,急忙召回“诛仙塔”,入手顿觉十指发麻,宝物已然灵性大失,破损不堪,他心痛不已,匆匆抬头望去,黑甲鬼将仍被困于“灵域”内,百计不得脱身,此战一败涂地,已无力回天。眼下对方全力压制黑甲鬼将,暂时无暇旁顾,若抽身远遁,多半能逃过杀身之祸,但白白折损了黑甲鬼将与“诛仙塔”,外加整整两队鬼兵,仓前滩如何咽得下这口气!
咽不下也要咽,身外之物再难得,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要紧,仓前滩恨恨盯了魏十七一眼,毫不犹豫弃下黑甲鬼将,扭头就走,气息一放一收,化作一阵狂风,顷刻间消失无踪。逃了正主,魏十七毫不在意,那黑甲鬼将是烫手的热山芋,唯有彻底碾灭,才能永绝后患。
仓前滩既然知难而退,再无人打扰,他定定心心催动血气神域,花费三日三夜,血线化作绕指柔,从缝隙钻入甲胄,将黑烟点滴磨灭。那黑甲鬼将终于按捺不住,一忽儿涨高十丈,一忽儿缩为米粒,百般挣扎,却始终无法摆脱血气神域,到头来一声长叹,黑烟滚滚散去,留下一具死气沉沉的黑甲。
不知是不是错觉,魏十七觉得那一声叹息中,隐隐透出如释重负的轻松。
这一战前所未有的艰辛,魏十七将血气神域催发到极致,甚至拨动法则之线编织“雷纹”,出尽手段,有惊无险,总算没有阴沟里翻船。尘埃落定,重加推演,魏十七心中疑云重重,仓族长老神通远不及冥族族长龚定势,召出的黑甲鬼将却令人刮目相看,其中颇有蹊跷。
他沉思良久,抬手将黑甲摄至身前,屈指轻弹,发出一声沉闷轻响,非金非革,浑然如一,轻巧柔韧出乎意料。魏十七心中一动,这黑甲根脚蹊跷,似非此界之物,难不成与石中火一般来自下界?
眼下还不是仔细推敲的时候,魏十七将黑甲收起,招手唤来虢昼,命她继续上路。虢昼眼见苍族长老被他击败,如丧家之犬仓皇逃窜,非但没有“与有荣焉”,反而心生忐忑,苍族不是居于末席的辟风族,处事强硬,势力极大,在上七族中仅次于幽冥二族,此番狠狠得罪仓前滩,结下了仇怨,只怕难以善了。身处苍族猎场,耳目众多,无处可逃,虢昼咬紧牙关,匆匆撑起“通幽宝笩”,不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