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行离开“合吕川”猎场之际,虢孚甲接到族内第二通传书,弋族挑头作乱,引领炎族和砺牙族扫平“合吕川”,掳掠下界,罗妖皇一行持辟风族令符,借道前往“阴阳壑”,诸族心存默契,只认令符不认人,一律放行,裂骨族蠢蠢欲动,调集人手觊觎辟风族猎场,似有意步弋族后尘。
短短数语,将各自的小算盘尽数摆到台面上,虢孚甲为之叹息,不过这也是应有之义,墙倒众人推,长生寨、弋族、裂骨族不约而同发难,摆明车马拿辟风族开刀,其余六上族按兵不动,置身事外,这其中更掺杂着“阴阳壑”新辟下界的利益分割,岳道中该当如何破局?虢孚甲设身处地为他着想,亦觉得棘手,在他看来,辟风族要留在上七族,唯一的希望是以“阴阳壑”作交换,无论献给幽、冥二族,抑或交由“灵安城”托管,都比眼下的局势要好上百倍。
医得眼前疮,剜却心头肉,岳道中咽得下这口气吗?
正当寻思之时,半空中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鸾鸣,如泣如诉,闻之令人肝胆为之一颤。虢孚甲眉心微微一皱,鸾鸟哀鸣,声振霄汉,这是辟风族族长岳道中亲身降临,形势如此险恶,牵一发而动全身,他不坐镇云霞洞主持大局,安定人心,怎地跑到“大裂谷”,还来得如此之快?转念一想,心有所悟,原来他是为那“五云玲珑阁”而来,听闻此宝乃岳道中亲手所炼,花费数千载心血,眼下正当辟风族风雨飘摇之际,此宝断不能轻易舍弃。
鸾鸣声袅袅不绝,十余息后,一道身影从天而降,落于一方嶙峋怪石上,来人身形高大,蛇瞳狼颈鹰钩鼻,衣袍之下有异物蠕动,忽鼓忽缩,正是辟风族族长岳道中。虢孚甲按低四爪蜥蜴,慢吞吞跨下鞍鞯,上前数步叹息道:“岳族长来迟一步,‘合吕川’惨遭下族洗劫,无一幸免。”
岳道中嘴唇开合,声音从胸腹逼入喉头,一字一句蹦出道:“死生无常,听天由命。”
虢孚甲颔首道:“岳族长所言极是。生生死死,起起落落,吾侪俱已看开,舍得舍得,有舍才有得,不过是重头再来罢了!”他辈分高,道行深,当着岳道中的面称一句“吾侪”,隐晦规劝一二,亦不为逾矩。
岳道中嘴角微微一扯,并不接他的话茬,径直道:“此番为‘五云玲珑阁’而来,此物为谁人收去?”
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魏十七,岳道中蛇瞳如电,旋即落在他脸上,气机反激,颅内一团灼热。他深吸一口气,沉吟片刻,道:“阁下可否借一步说话?”
好言相商也罢,喊打喊杀也罢,魏十七尽皆接得下,他倒想听听这位辟风族的族长能开出什么条件来。岳道中出言相邀,他毫不犹豫举步上前,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,忽觉上空劲风凌厉,举首望去,却见一头硕大无朋的鸾鸟盘旋而下,稳稳悬于岳道中脚旁,头生六目,身披五彩,飘翎翻飞举云霞。
岳道中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,伸手相邀,魏十七踏上鸾背,落足处温软舒适,有如垫了一层斑斓毛毯,岳道中见他无须过问虢孚甲的意思,自作主张,“客卿”云云多半有名无实,心中有了主意,随后登上鸾鸟,纵其高飞千丈,藏入云雾深处。
远离虢族的耳目,岳道中无意寒暄,直接摊开右掌,掌心托一颗拳头大小的鸟蛋,光洁如玉,生机勃勃,道:“五彩鸾鸟蛋,换不换?”
那鸾鸟回过头来,低低悲鸣,三对凤眼流露出眷恋之色,孕育千载才诞下这一个后代,转眼就被夺去,心中难免哀怨。蛋中生机如潮汐往复,随时都会破壳而出,养一头五彩鸾鸟代步,想必李一禾会喜欢吧……魏十七有几分意动,随意道:“还不够。”
确实不够,五彩鸾鸟虽是稀罕物,终究只是代步的扁毛畜生,岳道中想了想,下界飞升之辈最渴求的莫过于延寿之物,他又添上一根蔫不拉唧的幼苗,高不足半尺,根须稀稀拉拉,没几片树叶,半黄半绿,也不知从哪里拔来的,看上去貌不起眼。
岳道中拿眼瞅着魏十七,存了考校之意,看他识不识货。
魏十七眸中血符轮转,左三右四,静静看了片刻,从袖中捻出一枝闭合的血莲,轻轻一摆,薄如蝉翼的莲瓣片片绽放,露出花心一座“五云玲珑阁”,光华黯淡,气机萎顿。岳道中将掌中二物抛给对方,伸手摘下“五云玲珑阁”,屈指轻弹,“叮”一声脆响,幽冥之力灌注于内,瞬息转过三百六十圈,确认毫发无损,这才纳入怀中。
魏十七收起鸟蛋幼苗,正待掉头离去,却听对方忽道一声“且慢!”他停驻脚步,并不感到意外,辟风族族长孤身来到“大裂谷”,收回“五云玲珑阁”只是顺手为之,屠乘风一条性命,并非轻于鸿毛,终须找回场子来。然而令他意外的是,岳道中只是问道:“虢族聘阁下为‘客卿’,许了什么好处?”
魏十七淡淡道:“无非是找个由头,同去‘阴阳壑’罢了,魏某不取虢族分毫,亦不欠分毫。”
岳道中道:“既如此,何不入我辟风族?‘阴阳壑’是辟风族的猎场,屠乘风既亡,空出一个外姓长老的位子,取而代之,长老的供奉分毫不少。”
这是病急乱投医?他就不怕引狼入室?魏十七不觉哑然失笑,转念一想,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