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气消散,尸骸横七竖八洒了一地,屠真收起乾坤宝幡伞,从袖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符,金石交融,包浆温润,凭空一挥,一溜雷火窜将出来,着地一滚,化作雷火童子雷四灵,笑嘻嘻不无谄媚之色,拱手见过五明宫主,天魔殿主,又跟屠真唱个大喏,眼珠骨碌碌直转。
屠真指指满地尸骸道:“此地便是深渊,魔物尸骸,有可用之处,且收去一二。”
雷火童子朗声应诺,上前挑选可用的骨骸,口中嘀嘀咕咕,啧啧称奇,手脚却异常麻利,看似不经意走了一圈,早将上好的骨材收入囊中,留待日后炼器所用。
离暗心下了然,魏十七入深渊历炼血战,无有后援,以战养战方是长久之计,铁猴炼就深渊之躯,如鱼得水,乃是一员冲阵杀伐的悍将,那一根赤铜铸恨棍亦有古怪,其中似孕育魔物,能夺取血气补益己身,魏十七谋划已久,天魔书诸般小神通克制魔物,对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。
想到这一节,她心中微有些失落。
尸横遍野,腥臭难闻,魏十七无意久留,待屠真四星令符收去雷火童子,向离暗打了个手势,随意挑个方位,大步流星向前行去。
一路行,一路看,重峦叠嶂似无尽头,四下里鸟虫低吟,忽响忽轻,白日当空,高悬于苍穹,不见魔物踪影。
魏十七停下脚步,沉吟片刻,看了离暗一眼,魔女不待吩咐,抿唇吹出一口清气,化作一缕漆黑的魔焰,浮于虚空,如风中之烛,噗地一声奄然而灭,摄出一卷兽皮,径直落入掌中。
她将兽皮展开,却是一幅堪舆图,为迷雾笼罩,翻来滚去,唯有中腹现出一团光亮,金线隐约勾勒出山峦之形,或隐或现。离暗抬头望了魏十七一眼,右手捏定法诀,指尖轻划,兽皮堪舆图上现出一团米粒大小的魔焰,落于山坳之间,摇曳不定,微不可察。
离暗微笑道:“果不其然,这天魔殿堪舆图,在深渊之下,尚可一用。”
深渊浩瀚无垠,有此图指使方位,不欲迷途,魏十七颔首称善,又问道:“行空飞遁可有碍此宝?”
离暗沉吟片刻,斟酌道:“此图为三界之物,仓促间不得改动,深渊自成一体,以妾身之见,徐徐飞遁自无碍,太过迅捷则录之不全,或恐有失。”
魏十七道:“无妨,初来乍到,也不急于赶路,徐徐飞遁正合吾意。”心念动处,一道白光从袖中飞出,略一盘旋,现出一艘飞舟,形同枯木刨削剜凿而成,粗砺坑洼,浮于虚空若无有重量,模样虽然丑陋,却是天庭三大神木之一的抱虚木炼成的飞遁之器,飞舟枢纽乃是六颗星核,俱为难得一见的“五轮”神品,晶丝交织,瞬息数变,似禁制而非禁制,别有玄妙之处。
魔女离暗打量了几眼,忍不住赞道,“此物甚佳!”
魏十七道:“阳钧炉所炼,出自李老君之手,这一根木料,是从瑶池抱虚车中拆出来的,本是一根单辕。”
瑶池抱虚车乃西华元君之座驾,单辕最是要紧不过,这个人情委实不小。曲指敲击,抱虚木作金石铿锵之声,晶丝随之荡漾隐现,离暗好奇道:“瑶池抱虚车少了单辕,如何修补?”
魏十七道:“听闻元君从瑶池之下寻了一截扶桑木来,炼入抱虚车,以作单辕之用。”
离暗不再言语,天水有洗炼宝材之功,瑶池之下不知沉了多少天材地宝,扶桑木打造飞车虽不如抱虚木,同为天庭三大神木之一,亦勉强可替。
众人先后踏上飞舟,离暗将天魔殿堪舆图覆于舟尾,盘膝坐定,默默催动魔功相护,魏十七一脚踩在飞舟枢纽之上,六枚星核尽皆亮起,晶丝密布,深深刺入抱虚木中,飞舟微微一震,由静而动,向前缓缓驰去。
不急不缓翻过数个山头,松涛起伏,了无涯际,离暗体察深渊气息的细微变化,全神贯注操纵天魔殿堪舆图,将飞舟所过之处一一录入图中,金线逐一浮现,勾勒出山水起伏之貌。随着飞舟遁速一点点加快,罡风扑面而来,离暗体内天魔气似大江东去,一开始是涓涓细流,不绝如缕,渐次奔涌壮大,终成决堤洪流,一泻千里。她皱起眉头,又勉强撑了百余息,伸手示意,指尖簌簌战栗,显然魔气枯竭,无以为继。
魏十七挪开脚掌,星核黯淡,飞舟降下遁速,回首望去,距离之前初降之地远隔重山,不知千万里之遥。日头已行至天际,霞光如火如荼,时近黄昏,魏十七将飞舟降于一处山坳中,拂袖抛出接骨木浮宫,见风即长,稳稳落于山涧旁,以作休憩之所。
魔女离暗神魂委顿,眉宇间掩饰不住倦怠,匆匆打了个招呼,自去浮宫内安歇,魏十七心中转过一个念头,适才催动飞舟急速飞遁,掠过万水千山,不无试探之意,离暗如此作态,究竟是臻于极致,还是故作疲态,他却也有些分辨不清。不经历风雨,如何见彩虹,坦坦荡荡做一对道侣,又谈何容易。
或许这一次深渊之行,有机会看透她的心意。
铁猴耐着心性蜷缩在飞舟内,遁空飞行大半日,早已心浮气躁,双脚落到实地,吱吱叫着四处乱跑,竖蜻蜓,发虎跳,着实撒了一通欢。耍了片刻,那猴头扑通跳进山涧里,痛饮了几口,忽然发觉了什么,探出一双利爪,连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