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为鳄神岛大妖,蜃龙雍容华贵,最是从容,妖物气势汹汹扑来,只将樱唇轻张,喷出一口五彩蜃气,将其罩定,钻入口鼻之中,对手便如中了定身咒一般,僵持数息,散作滚滚妖气。那蜃龙又一吸,将蜃气收入腹中,酝酿须臾,脸颊泛起丝丝红晕,如饮醇酿,不胜醉意,似乎从中得了些许好处。
蜃气一喷一吸,笼罩方寸水域,魏十七心细,从旁看得分明,透过蜃气,万妖窟真貌转瞬即逝。眼前一切皆属虚妄,唯有一团镜光翻来滚去,衍化出礁石水窟,妖物狰狞,他们早已落入彀中,为幻象蛊惑,一举一动,俱操纵于人手。魏十七瞥了一眼,旋即收回目光,骇然心悸,究竟是谁藏于幕后,将他们玩弄于指掌间?
一念才动,异变骤生,万妖窟深处一声水响,又一波妖气鼓荡而来,尚未近身便收拢成一团,化作一九首妖蛇,形貌与九婴有七八分相仿,脸面皆为婴儿,五男四女,张口一吸,洞窟内残存的妖物尽皆溃作妖气,被它吞入腹中,作了口中食。那妖蛇舔了舔嘴唇,无有餍足,转动头颅一一盯着众人,嘎嘎尖笑,一忽儿高一忽儿底,扰得人心焦躁不安。
元胧趁其不备,祭出一支鳄尾鞭,流光一闪,打在那妖蛇七寸处,火星四溅,如中精铁。那妖蛇九首一震,从颈下探出一条胳膊,将鳄尾鞭牢牢抓住,元胧连催数遍,都不能收回,心底寒意腾起,大为警惕。他在醴泉宫中,蒙蟠真人指点,修炼“舍身诀”,用功不辍,斩下一截鳄尾,炼成此鞭,心血相通,最具灵性,没想到落入敌手,竟挣之不脱,反而失了一宗手段,殊为可惜。
鳄尾鞭在妖蛇手中竭力挣扎,蜿蜒扭曲如活物,那妖蛇低下一张男婴面孔,看了数眼,又探出一条胳膊,按住鞭身,逐寸逐分捋了一遍,鳄尾鞭噼啪作响,顿时安分下来。元胧感同身受,心知此宝已被对方夺去,痛惜之余,却不敢上前,只将目光瞥向瀛沙,期盼他能出头。
瀛沙看看那妖蛇,又看看九婴,隐约猜到了几分,若被元胧说中,万妖镜藏于万妖窟中,窃取九婴一点灵机,萌蘖出这九头妖蛇,亦非难事。继续纠缠下去徒劳无益,他暗暗起了杀意,将五指一紧,掌心银芒闪动,从指缝射出。
说时迟,那时快,九婴忽然嗬嗬大吼,摇动双肩现出原形,七个头颅口喷毒焰浊流,奋不顾身朝那妖蛇扑去。瀛沙微一犹豫,倒不急于出手,然而这片刻迟疑,终成纵敌之患,谁都没有想到,九婴如此气势汹汹,却并非要与对方厮杀,那妖蛇不避不让,反而迎将上前,投入九婴体内,如泥牛入海,瞬息合而为一。
九婴如颠如狂,甩动蛇尾,搅得暗流涌动,数息后,忽然安静下来,妖气郁结有如实质,之前在鳄神岛被瀛沙毁去的两个头颅,转瞬回复如初,九张婴儿面孔,五男四女,一十八只眼珠,染上幽幽碧光,显然已为妖气点染,迷了心神。
自从入得万妖窟,步步留意,九婴怎地如此不小心,竟着了对方的道?难不成之前两波妖气鼓荡而来,九婴防卫不严,竟为妖气所趁?瀛沙心存疑虑,下意识瞥了众人一眼,眸中晶丝牵引,仓促间却看不出什么端倪。
九婴迷了心窍,哪里知道厉害,一声婴哭,鼓气喷出毒焰浊流,将众人尽数笼罩于内,元胧深知万妖窟的诡异,妖气灌体,九婴非比从前,急道:“趁其妖体初合,速速斩灭,稍有迟缓,后患无穷!”
应龙与九婴素来不睦,力不如人,居于其下,心中着实不服气,闻元胧之言,趁势闷哼一声,挥拳砸去,一道黄光凝作龙爪之形,当头压下,风雷之声大作。九婴不慌不忙,仰头喷出一道毒焰,将艮土爪驱散,举重若轻,犹如拍死一只扰人的苍蝇,应龙大吃一惊,丑脸上掩饰不住惊骇之意,踌躇不敢上前。
元胧见形势不妙,急忙撒出一把白森森的鳄神齿,利齿倏地飞上前,环成一圈,锁住九婴一个头颅,哗啦啦转个不停。九婴抿唇一声婴哭,声波激荡,推动毒焰浊流蜂拥而上,将鳄神齿冲得颠来倒去,溃不成形,顿时破了元胧手段。
先前在鳄神岛之时,九婴逊色元胧不止一筹,数度交手,俱被他神通压制,不得已,俯首称臣,听其驱使。然则入了万妖窟,神不知鬼不觉,身心为妖气浸染,道行大增,已稳稳压过元胧一头,一点怨念不灭,九婴哪里肯放过他,甩尾横扫,打在软罗金文帐之上,震得宝光明灭,觳纹频生,若不堪重负。
瀛妫见元胧应付得颇为吃力,跃跃欲试,将双指一引,河水中分,一道银芒射出,疾若流光。那九婴九个脑袋不是摆设,眼观六路耳听八方,早留意到瀛妫暗施偷袭,哇哇哇急喷三道浊流,绞成一团,将银芒紧紧裹住,露出真容,却是一根星光熠熠的锥针刺,直如笔,利如针,滑不留手。
瀛妫捏定法诀,念了个“疾”字,锥针刺挣脱浊流束缚,去势更急。九婴又喷出一道毒焰,融入浊流之中,水火一体,绞了数圈,“砰”一声轻响,锥针刺崩散,星屑簌簌落下,毒焰浊流亦随之湮灭无迹。
“好手段!”瀛妫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,精神大振,双指又一引,收拢星屑聚于指间,正待再施神通,忽觉不妥,急忙将手一撒,却已是慢了半步,指尖染上一丝惨碧,渗入肌理,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