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光映着残雪,跳跃不定,魏十七闭上眼睛,把魂器冶炼之法从头至尾寻思一遍,心下了然,用役魂宗的秘术冶炼魂器,最关键在于器胎、妖丹、精魂需彼此相配,同出一源,才能契合无碍,而四魂剑是古修士的遗物,其难能可贵之处在于,“虚位”并不挑剔精魂,只需四道精魂符合固有的搭配,就能顺利炼入剑中,发挥出神通和威力。
某种意义上,史木鱼费尽心力冶炼的魂器蟒骨鞭,只是一个“简化版”,远不能与四魂剑相提并论,戚都为孙二狗炼制的那条蟒骨鞭,也是因袭史木鱼的设想,并无多少创举。
魏十七盘算定当,收起剑囊和储物袋,关照秦贞在此等候,他去去就回。秦贞以为他去解手,也不在意,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,她有些心绪不宁,望着火光想着心事,一忽儿微笑,一忽儿皱眉。
经历了这一切,她觉得自己离师兄更近了,他们有了共同的秘密,谁都不能说的秘密。
魏十七在漆黑的林间穿梭,无移时工夫来到鬼门渊前,毫不犹豫丢下戚都的尸身,连同剑囊和储物袋,一并投入深不见底的鬼门渊,什么都没留下。
他听到了妖物的动静,嚣叫,撕咬,吞咽,争斗,过了良久才平息下来。
毁尸灭迹后,他迅速回到秦贞身旁,有些想法灵光一现,渐渐成形,他搂着秦贞的肩膀,咬着耳朵低声告诫她,如果有人问起,就说他们只是在仙云峰天都峰转了转,就他们两个,没有旁人。
秦贞乖巧地点点头,问道:“师兄,我们还要在这里等苗子前辈吗?”
“不了,马上动身,回仙云峰!”说着,魏十七把篝火扑灭,掩埋了痕迹,弹出藏雪剑,抱着秦贞御剑飞起,在蒙蒙月光下,贴着山势投仙云峰而去。
秦贞蜷缩在他怀里,双手揽住他的头颈,她忽然记起很久前的往事,那时,她还小,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,坐在师兄肩头,沿着山路登上天都峰,她还记得,在苦汲泉边,师兄烤了獐子肉,虽然冷了,还是很鲜美,有一股特别的滋味。
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,她记得清清楚楚,一点都没忘。秦贞忍不住弯起嘴角,紧紧贴在师兄胸口,觉得天地如此之大,她什么都不怕。
二人回到仙云峰,已是子夜时分,魏十七按落飞剑降在后山,叮嘱了秦贞几句,自去扁竹林拜见陆葳。
陆葳在后山扁竹林旁搭了一间草庐,风可以进,雨也可以进。
长夜漫漫,无心睡眠,陆葳独坐星月之下,怡然自得。草庐之中空无长物,只摆着数只蒲团,一炉素香,香气非檀非麝,若有若无,萦绕在鼻间,令人俗虑尽去,有出尘意。
魏十七见过陆葳,夤夜来访,抱歉一声。
“坐。”陆葳不以为意,伸手指了指蒲团,“接天岭一事也算圆满,日间听宋师妹说你来到仙云峰,是探访旧日同门,还是另有要事?”
“宗主明鉴,有事向宗主请教,顺便探望小师妹,接天岭匆匆一晤,终究有些放心不下。”在陆葳面前,魏十七并不隐瞒自己对秦贞的心思,事实上,也无从隐瞒。
陆葳淡淡道:“已经没有钩镰宗了,不要再叫宗主,你是掌门的师侄,可以称我一声师姐。”
“是,师姐。”魏十七看了看草庐外的璀璨星空,缓缓道,“有件事一直困扰在心,不知道当问不当问,清明他……不是普通人吧?”
“流石峰上没有普通人。”陆葳不动声色,她明知魏十七不是这个意思,就是想刁难一二。
魏十七顿了顿,陆葳的态度在他的意料之中,“嗯,我的意思是,他是不是掌门的身外化身?”
“为什么这么想?”
“清明三拳两脚就解决了天狼郭奎,那个……太猛了,太过轻松,让人无法置信。”
“你对身外化身了解多少?”陆葳既没有否认,也没有纠正他,随意岔开了话题。
“我只是瞎猜的,身外化身……莫不是以天地灵宝为躯壳,注入第二元婴,成就法身?”魏十七努力回想着的设定,自己也觉得不大靠谱。
陆葳笑了起来,指指他的眉心,道:“异想天开,你从哪里听来的!清明的来历——不关你的事,别去瞎猜,不过你运气不错,流石峰能让他看得上的人,委实不多!”
“师姐看出来了?”魏十七心中有数,清明在他泥丸宫里留下了什么东西,瞒得过张重华张重阳,瞒不过掌门的外甥女。
陆葳也不说破,只是道:“多一次救命的机会,是好事情。”
魏十七沉默片刻,展颜一笑,又絮絮叨叨说起五行宗的朴宗主请他到听雪庐喝酒赏雪,写了两通书信,听雪庐如何如何,朴宗主如何如何,酒菜如何如何,书信如何如何,直到陆葳打断他的话,告诉他这些她都知道了,五行宗与仙都派的纠葛,跟她无关,她只是暂居仙云峰的客人,客随主便。
“有什么事,直说吧,无须绕弯子,看在瑶儿的面子上,我会酌情考虑一二的。”
魏十七望着天色,估摸差不多已是三更时分,“……陆师姐,确有一事相求,今日黄昏时分,我到后山草庐拜访师姐,相谈到人定,可好?”
听了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