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音冉冉入耳,修士一个个立足不稳,瘫软倒地,脸上泛起异样的红晕,陷入不可言喻的幻象中,撕扯着身上道袍,神颠魂倒,露出种种丑态,不知看到了什么。碧霞子不觉皱起眉头,她道心坚定,不受其扰,但触目所及如此不堪,却令她有些尴尬。
申元邛振袖一拂,平地起疾风,将彼辈吹得东倒西歪,如滚地葫芦般远离「血肉井」,彼辈如梦初醒,浑身赤裸裸遍布抓痕,面面相觑,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。鲁上人眼皮一个劲跳不停,天下哪有不劳而获的好事,终于惹出祸事来,妖物从沉睡中苏醒,还是个前所未见的大家伙!他顿时心生退意,犹豫着是即刻抽身远遁,还是再观望上一阵。
「血肉井」土崩瓦解,九天玄女探出头来,千娇百媚,媚眼如丝,容貌回复青春,气性却与之前判若两人。申元邛与碧霞子对视一眼,心下了然,玄女残魂湮灭,躯壳为妖物夺舍,留存于世的最后一点痕迹亦烟消云散,只是不知这大妖借尸还魂,还剩多少手段。
碧霞子低低道:「事已至此,郎君只管放手施为,斩妖降魔要紧,勿留邪祟祸害人间!」
申元邛呵呵一笑,长身而起,「阳神剑」嗡嗡作响,金线荡漾而出,没入虚空之中,布下天罗地网。那大妖察觉到威胁,鼓荡妖气,毫不犹豫从地下窜出,美人头颅之下,竟是一条血淋淋狰狞大蟒,鳞片残破,千疮百孔,仿佛与大敌恶战七天七夜,上一刻才从鬼门关爬回来。
申元邛若有所思,沉睡于荒岛之下的大妖竟是一条罕见的美人蟒,伤势如此之重,狼狈不堪,也有他出的一份力。那些鼠兔小妖啃点零星碎肉,犹如虱子叮咬,不至伤筋动骨,直到他大肆剜取血肉,损不足以奉有余,才把美人蟒从沉睡中惊醒。那美人蟒颇有心计,心知伤势沉重,不足以自保,故忍辱负重,直到血肉被掏空,暴露血潭本源,才等来机会,伺机而发,借九天玄女的躯壳重获新生。..
死里逃生,却仍未脱离险境,那美人蟒才窜出地穴,便察觉危机四伏,她用力眨了眨眼,眼眶中现出一双蜡黄的竖瞳,如琴弦微微颤动,虚空之中浮现无数金线,从四方徐徐逼近,疏而不漏。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,当年她身负重伤跌落于荒岛,被迫陷入冬眠,那厮心狠手辣,掏去多少血肉,到头来还伏下杀手,要将她从头到尾吃剥干净,是可忍孰不可忍!
然而自家事自家知,美人蟒将身躯盘作一团,眸中寒芒闪动,并未轻举妄动。当年她与大敌一场血战,直打得天崩地裂,肉身毁坏,幸好天无绝人之路,遇上这一具「金仙阴尸」,才看到一丝希望,万不可再出岔子。审时度势,她忽然口吐人言,服软道:「阁下又何必赶尽杀绝,得饶人处且饶人,本宫铭记在心,日后天庭相逢,定有厚报!」
鲁上人听在耳中,胸中大震,若那美人蟒所言不假,当是出身妖修的天庭金仙,一时落难,沉眠于此,诸般机缘凑巧,才得以重见天日。师尊亲手祭炼那一具「金仙阴尸」,耗尽夜叉国百年库藏,单是童男童女就不知用去多少,他也是出了大力气的,不想辗转易手,最终为美人蟒夺舍,世事难料,令人唏嘘不已。
不过在他看来,糜氏夫妇虽然不显山不露水,神通手段却堪比金仙,眼下师尊下落不明,只怕与糜雒脱不开干系,趁他无暇旁顾,先走为上!鲁上人脑子还算清醒,偷偷招呼几个心腹弟子,脚底抹油溜之大吉,另寻安稳处容身。罗刹国与夜叉国打得不可开交,其余海外小国正惶恐不安,他这「前国师」主动找上门去,自然是雪中送炭,哪有往外推的道理!
申元邛全神贯注对付美人蟒,并未察觉鲁上人的小动作,对方虽然主动服软,语气却桀骜生硬,显然高高在上惯了,根本看不起下界之人。他心中念头数转,随口问道:「不知上仙因何罹难,蛰伏在这荒岛
之上?」
此言勾起美人蟒心事,她目露凶光,冷哼一声道:「奉旨追杀叛徒,一时不慎失了手……」
申元邛顿记起碧霞子曾跟她说起,数千年来天庭最出名的叛徒莫过于血气老祖与合和道人,二人狼狈为女干,相互帮衬,数度逃脱追杀,乃是天庭的心腹大患。他试探问道:「可是血气与合和二人?」
美人蟒「咦」了一声,颇感诧异,道:「阁下也听过二人的名头?莫非是旧相识?」
申元邛轻笑道:「天庭金仙何等尊贵,岂是吾辈所能结交的,不过说来话长,这具‘金仙阴尸便是出自合和道人之手,上仙是眼拙,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?」
美人蟒神情微微一动,森然道:「阁下与那合和道人,究竟是何渊源?‘金仙阴尸何以落入汝手?」
申元邛道:「合和道人业已陨落,身死道消,尸骨无存,‘金仙阴尸归吾所有,上仙擅取此宝,占为己有,须得拿出好物来换,否则的话,未免说不过去!」
美人蟒沉默片刻,道:「阁下取了本宫这许多血肉,难道还不够?」
申元邛道:「不够。」
对妖修而言,血肉乃身外之物,本源不损,妖丹不碎,多费些时日还能再生,确实不足以补偿「金仙阴尸」。然而美人蟒身为天庭金仙,心气何等高傲,哪里肯向下界修士低头,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