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动深渊血气流动,下层魔物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,镇将彼此互存默契,胜负既分,各自收手,并不诛杀魔物泄愤。杜嵬得契染相助大获全胜,亲手击杀敌将,长长松了口气,已经没有退路可言,脑袋掖在裤腰带上,鬼门关走上一圈,百味交杂,心情久久未能平静。
他定了定神,喝令手下收拢降兵降将,打散整编,补充损耗的兵力,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,魔物追逐强者,乱战之中,无人察觉契染的手段,只道杜嵬示敌以弱,“回马流星锤”耍得出神入化,一举将敌将击溃。
乱了一阵,杜嵬安顿下魔物大军,在林中休整歇息。乌藤与蔡礼佛从头到尾目睹这一切,不得不承认镇将为血战而生,天生占尽种种优势,他们拍马也赶不上,只能小打小闹敲敲边鼓,事实证明,契将军收复杜嵬镇将是神来之笔,意识到这一点让他们感到失落和沮丧。白毛尸犼终是魔兽出身,头脑简单没想这么多,对充当坐骑一事,非但不以为辱,反觉得高人一等,至于打点中军亲卫的活计,干脆推给乌、蔡二将,不再过问这些小事。
整顿数日后再度启程,有杜嵬尽心尽力统御魔物,大军面貌焕然一新,也从此走上了正轨,一路吞并小股魔物,如滚雪球般渐次壮大,麾下人马很快超过万人,烟尘滚滚,有了那么一点点横行深渊的气势。
鸟不渡山连绵不绝,不断向东蔓延,似乎永无尽头,契染远远察觉上古凶兽的气息,其中不乏堪比猿怪的强者,他元气未复,自然不会去主动招惹,彼辈无人唆使,只在山中埋头大睡,两不相扰。一路逶迤向东,险峻入云的鸟不渡山渐趋于平缓,山与山之间出现大小隘口,凶兽的气息也不再出现,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气,远处隐隐传来奔流水声。
又行了数日,眼前豁然开朗,鸟不渡山至此中断,一条大江横亘于前,滔天江水浩浩汤汤,浊浪翻滚,一望无际。这是深渊三条大江,“北天渊、南伏波、西沙陀”中的伏波江,截断鸟不渡山,奔流而去,逝者如斯。
江水是魔物大军不可逾越的天堑,契染寻思片刻,命杜嵬绕过鸟不渡山,沿着伏波江折向北方,继续向深渊腹地进军。鸟不渡山以北,天渊河以南,断沙岭以东,伏波江以西,是深渊最为膏腴之地,契染迫切需要觅得修持的资粮,为莲台注入新的力量,就必须进入血战的核心地带,与诸多镇将强军相抗争。
与其被动等迦耶落子围杀,不如抢先挑起战火,掌握主动,至不济也可打乱对方的部署。
杜嵬手下只有万余魔物,勉强凝聚起铁血命气,尚不堪大用,契染绕过鸟不渡山,掉头向西,仍游走于北麓左近,寻找合适的对手。血战连绵不绝,多有溃败的散兵,大鱼吃小鱼,小鱼吃虾米,运气好的话,短时间内聚拢数万之众不在话下。
这一日,杜嵬率军围攻一员镇将,头顶一道蓝光直冲霄汉,铁血命气如云雾翻滚,颇占上风,无须契染插手。中军亲卫正簇拥观战,蔡礼佛忽觉一阵毛骨悚然,猛地扭头望去,只见鸟不渡山阴影中似有活物蠕动,形同猴怪,蹑手蹑脚鬼鬼祟祟,远远注视着他们,一头头默不吱声。一开始蔡礼佛并未十分在意,随着彼辈渐次逼近,眸中凶光闪烁,毫不掩饰恶意,顿时警惕起来,喝令麾下兵卒迎上前驱赶。
那些猴怪体型虽小,却是鸟不渡山中土生土长的魔物,天性凶悍,面对兵将的威胁,毫不畏惧,以沉默对峙。沉默是最大的挑衅,几个老卒按捺不住冲动,窥准时机冲上前,眼看伸手便可揪起一头猴怪,前脚跨过一条无形的界线,后脚体内血气失控,膝盖一软跪倒在地。猴怪等待已久,霍地扑上前,手爪一扣一剜,将眼珠掏将出来,后腿在肩头一蹬,已扬长而去,动作快得异乎寻常。
同袍忙将受伤的同伴拖回来,眼窝深深凹陷,露出森森白骨,眼珠连同一大块血肉尽被剜去,差一点就没命。抬头望去,只见那些得手的猴怪好整以暇,将手头的血食塞进嘴里,快速咀嚼吞下肚去,眼珠盯着他们咕噜噜直转,凶狠中夹杂着贪婪。
鸟不渡山乃是一整条地脉隆起大地,上古凶兽栖息之地,最初并无异状,随着三皇六王禁锢深渊意志,双方在深渊之底反复角力,地脉为之扭曲龟裂,波及鸟不渡山,以至干扰血气运行,忽而牵扯,忽而羁绊,毫无规律可言,天长日久愈演愈烈。
上古凶兽肉身强横,体内血气浩瀚如海,承受得起惊涛骇浪,平日里多半沉睡不醒,相安无事,尽量避免在鸟不渡山中大打出手。诸多底层魔物生于兹长于兹,苦苦挣扎求生,将体内血气炼成一团,固若金汤,争斗之际一放一收,如毒蛇吞吐信子,路数与寻常魔物大相径庭。至于那些不明就里贸然闯入的外来者,一旦踏过那条无形的界线,肆无忌惮催动血气,无异于自寻死路,多半沦为魔物的口粮,尸骨无存。
鸟不渡山中那些土生土长的猴怪,显然对此了如指掌,静待猎物糊里糊涂送上门,趁他们一时不察,血气为地脉所扰,先剜去眼珠,再从容炮制。蔡礼佛顿记起鸟不渡山的异处,心中警醒,约束手下徐徐向后退去,不得擅自出击,乌藤冷眼旁观,察觉血气失控的缘由,召来十余异物,命其上前试探。
界膜异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