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元始看在眼中,心生感悟,真仙修持殊途同归,越往上走路越窄,然则诸般法门终有上下之别,借攀附登临上境乃取巧行径,断不可取,列御寇道心不坚,不经意间落了下乘。光明宫主旋即回过神来,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,取巧之念既生,眼前的路顿时塌去一条,待要重拾初心已不可得。他皱起眉头,心念数转,干脆放下患得患失之心,开口向天帝讨教去往上境之法。
天帝徐徐道:“真仙之上更无境,上境非境,执拿法则而已,去往上境有上中下三法,光明宫主欲求何法?”
列御寇闻言心中一凛,略加思忖,慎重道:“敢问陛下何为‘下法’?”
天帝道:“如王京宫主这般,借本命真灵攀附上境,是为‘下法’。真灵乃攀附之梯,须能承托御主,方有一线机会登临上境,其中稍有差池,便功亏一篑。‘下法’虽渺茫,御主无有后顾之忧,纵然不得上境,亦小有所获。”
列御寇心知肚明,“蚀鬼”未能执拿乙木法则,开辟域界,落了下乘,托不起曹木棉去往上境,但真灵战力凭空拔高一截,数十息内抵得上半个上境之人,王京宫因此脱颖而出,与玉清、兜率、光明三宫相提并论,似乎也未为不可。
“下法”系于本命真灵,列御寇炼光明顶入体,修炼命星秘术,执拿“大光明宝轮”,哪里将曹木棉放在眼里,他自忖易地而处,定不至如他这般不上不下,修成个“半吊子”。冥冥之中心存感应,列御寇顿生一种强烈的信念,他若修持“下法”,当可顺顺当当登临上境。
取法于上,仅得为中,取法于中,故为其下,既然如此,何不更进一步?难得天帝俯身指点,列御寇抓住机会,继续讨教何为“中法”。众人精神为之一振,侧耳凝神,却听天帝道:“‘下法’借梯攀附,‘中法’因人成事,肉身坚固,神魂强韧,则无须攀附之梯,法则强行灌注体内,即可伐毛洗髓,脱胎换骨,熬得过,登临上境,熬不过,身死道消。”
“肉身坚固,神魂强韧”,有谁当得这八字?列御寇顿记起当年强窥上境,大光明宝轮残破不全,灵性大失,肉身为雷电法则重创,幸赖光明顶维系,才不至当即崩坏,千年道行付诸东流,至今心存余悸。他不觉摇了摇头,“中法”委实太过凶险,他自忖力不能及,至于“上法”,也懒得继续问下去了。
赵元始闻弦歌而知雅意,姜夜便是藉“中法”成就上境的,以天后之尊,万妙之体,炼成一具通灵仙傀儡,意识泯灭,灭情绝性,才能承受法则之力醍醐灌顶,这是一条死路,但天帝名其为“中法”,定有不为人知的玄机。他轻轻咳嗽一声,问道:“不知‘中法’较‘下法’胜在何处?”
天帝道:“‘下法’借梯攀附,御主固然无有陨落之虞,所执法则止步于攀附之梯,残缺处无从补全,‘中法’因人成事,九死一生,一旦登临上境,海阔天空,侵吞资粮壮大法则,前途不可限量。”
赵元始默默颔首,瞥了列御寇一眼,见他无意再问,显然是打定主意求“下法”了,但他心高气傲,不肯就此止步,深吸一口气,向天帝求“上法”。
天帝沉吟片刻,道:“玉清宫主欲行‘上法’,别无捷径可循,无非以己心体察天地,耐心等待机缘,机缘到时,自然凝结法则之线,由法则之线编织因缘,张开域界,法则不寻自至,不求自来。”
赵元始又问道:“未知机缘存于何处?”
天帝目光落在他身上,眸中星光荡漾,光阴长河从亘古奔流而至,赵元始呼吸戛然而止,恍惚间迷失于星光,过得数息才霍然惊醒,后背上凉飕飕的,竟渗出一身冷汗。“元始”者,混沌之前,太无之先,元气之始,常存不灭,他何曾被人看得如此通透?
天帝悠悠道:“玉清宫主欲求‘上法’,须记‘开劫度人’四字。”
赵元始伫立良久,若有所思,列御寇忍不住学样问道:“未知‘上法’较‘中法’又胜在何处?”
天帝道:“由‘上法’登临上境,体悟渐深,执拿法则日趋完整,便可逼近大道的尽头。”此言振聋发聩,赵元始浑身一震,脱口道:“大道尽头,又是何许样风光?可还有路继续走下去?”
天帝看了他一眼,道:“待玉清宫主寻到机缘,自然会知晓,朕先行一步,在前方等众卿迎头赶上,大道之下无有君臣之分,彼此可称一声‘道友’。”
未知生,焉知死,赵元始郑重打个稽首,坦然道:“大道无门,陛下为臣等解惑,接引之德,须臾不敢忘,来日若有成就,当追慕陛下,附影前行。”
列御寇、李老君、曹木棉心悦诚服,齐齐稽首,待到起身时,大殿宝座上已空无一人。
金茎露送四位宫主出得灵霄宝殿,心中怅然若失,天帝指点去往上境上中下三法,她一一听在耳中,但即便是“下法”,对她而言亦遥不可及。金茎露乃草木成精,天生异种,以造化生机为食,得魏十七分润“造化生机”,从此不离不弃,听其驱使。有道是“水涨船高”,魏十七执拿弥罗镇神玺,踏入灵霄殿,坐上天帝之位,她亦得以立于灵霄殿下,与沈幡子一同执掌金钟云板。沈幡子只是一具仙傀儡,无欲无求,金茎露却不同,内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