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了炼铁,她还知道些什么呢?练兵?站军姿,踢正步,军体拳?她想得脑壳疼,也只记得这些皮毛,再有就是要立威,令行禁止,孙武用宫女练兵,号令不行,斩了阖闾的两名爱妃,这个故事她听过。不过真要下令砍脑袋,她倒是犹豫起来。
夏芊异想天开,琢磨了好一阵,终于打消了念头,练兵这件事是剃头挑子一头热,二哥不肯配合也是枉然,随便想也知道,他听了定会哑然失笑,说什么“你一个女人家,抛头露面去练兵,这算什么,天龙帮没男人了吗?给我乖乖地呆在房里,别操这闲心!”
二哥如今是龙城刺史,位高权重,独断专行,她那点见识早已派不上用场,夏芊叹了口气,感到未尝经验的无聊,她深深感到这个世界对她的不友好,早年的优势消耗殆尽,修仙也只让她“容颜长驻”,不能斗法的仙女终将沦为玩物,她要扼住命运的咽喉,低头看看一双皓腕玉手,摸摸自己的脸庞,又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龙城乃北梁要地,兵家必争之地,安危系于刺史一身,夏荇顶受了巨大的压力,但自从他亲手弑父后,心如铁石,无论面临怎样的窘困,始终从容镇定,毫不犯错,更何况赵荥给予他最大的信任,兵马粮草要多少给多少,他若再守不住龙城,干脆去买块豆腐撞死算了。
北都龙城像眼中钉,肉中刺,深深扎入北梁境内,攻又不妥,守又不妥,梁治平如骨鲠在喉,万般无奈之下,遣鲁王出使三镇,与赵荥商议归还旧地。赵荥身为魏博、范阳、成德三镇节度使,名义上是梁治平的臣子,他也不回绝,奉鲁王为上宾,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,绝口不提交还龙城一事,就这么拖了下去。
故天子梁元昊膝下有三子,储君梁治平,鲁王梁治定,淮王梁治中,三子背后都有仙城宗门扶持,只是鲁王所托非人,早早就出局了,他审时度势,依附大哥梁治平,交出兵权,当个挥金如土的富贵贤王,日子倒也过得逍遥快活。然而北梁连年征战,财赋捉襟见肘,天子不养闲汉,派鲁王出使河北三镇一举两得,讨还龙城尚在其次,甩包袱才是真。梁治定也
知晓大哥的用意,软磨硬泡,赵荥不交还龙城,他就赖着不走了。
夺下夹关后,赵荥借清剿叛军余孽的名义,开始向胡地进兵,先把胡人打个半残,再给颗枣吃,一手硬一手软,胡人被揍狠了,服服帖帖与三镇做生意,岁入抵得上半个江南财赋,赵荥赚了个盆满钵满,指缝里随便漏点,就足够鲁王挥霍了。
不过赵荥心中也明白,河北三镇要长治久安,必须与北梁打好关系,北都龙城迟早要还,关键是什么时候还,怎么还,他还没有想得十分清楚。既然天京城那位陛下把鲁王甩给他,他就美酒佳肴歌舞杂耍好生伺候着,等什么时候想明白了,再礼送他出境,在此之前,有夏荇镇守龙城,他高枕无忧。
龙城刺史夏荇不是什么简单角色,赵荥心知肚明,他与夹关外那些狠天狠地的妖物说得上话,更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妹夫,如果说之前这位天龙帮少帮主还离不开他,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,如今轮到他百般笼络其人了。
好在夏荇是个念旧的人,这一点让赵荥十分放心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夏芊的许多想法还没来得及实现,就被自己先一步否定了,她继续在二哥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地生活,就像人生最初的十几年一样,但这一回不同,她慢慢察觉到二哥所承受的压力,执掌龙城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,更多来自他衰老不堪的身体。
修炼“太一筑基经”后,她虽然没习得什么超越凡人的神通手段,耳目感觉却敏锐了许多,隔三差五见到夏荇,她察觉到二哥体内的生机像炎炎烈日下的雪山,以无可挽回的态势分崩离析,血药血丹的效力越来越微弱,他快要撑不下去了。
但在人前,夏荇从未露出半分虚弱。
在夏荇的心中,夫君和二哥是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,能帮,她一定要帮。她也知道二哥的伤势怨不得旁人,这是催动“毒龙剑”必须付出的代价,有所舍才能有所得,老天是公平的。不过,凡事总有办法可想,打蛇打七寸,只要摸准脉,也不是什么难事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夏荇每况愈下,原本一夜睡两三个时辰便神采奕奕,如今加了一倍都不止,纸是包不住火的,消息很快传遍整个龙城,半夏听到闲言碎语,风吹草动,忙不迭学给小姐听,内心深处不无担忧。
这一日傍晚,夏芊离开老宅,在几名劲卒的护送下来到刺史府邸,知会管家一声,径直入内探望二哥夏荇。夏荇并未娶妻生子,身边只有几个侍寝的姬妾,日常在别院起居,不得擅闯内室,管家知晓夏芊乃刺史之妹,听其长驱直入,一路竟无人阻拦。
夕阳西下,霞光映在窗纸上,廊下只有一个小厮候着,说不出的冷清。那小厮听见动静,忙迎上前来,战战兢兢见过小姐,夏芊摆摆手命其退下,举步踏入内室,却见夏荇昏昏沉沉独自安眠,毒龙剑置于枕下,一手按住剑柄,满头白发,鼻息凌乱,脸上皱纹深深浅浅,令人心酸。
夏芊深吸一口气,轻声道:“你是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