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他叫来乡上农机站的收割机,一家人又拼着命的把收到的十亩麦子拉到了打麦场垛了起来,帮家里避免了巨大损失,爹娘再也不心疼那花掉的六十块钱了,老娘赵美荣从炕席下的一个旧荷包里数出10张大团结,其中六张算是这次请收割机收麦子的钱,另外四十块算是胡若云这次到县城参加中招考试的花销。
虽然对胡起华、赵美荣来说这一百块钱不是一个小数目,可他们却是拿的极为痛快,胡起华和赵美荣说:那六十块钱是三个孩子起早贪黑薅草喂兔子、爬高上低够树上的知了壳、跑到半山上挖香附辛辛苦苦几年才攒下来的,如今这六十块钱帮了家里大忙,咱们不能再占孩子们这个便宜。
胡若云这次去县城参加考试,赵美荣掰着指头算了一下:来回坐班车得花钱、在县城住宿得花钱、吃饭也得花钱,虽然给的四十块钱是有点多,但穷家富路,让孩子手里宽展一点说不定就能考试成绩更好一点。
当然,这里面也有对他抢收麦子的奖励意味。
考试的前一天上午,学校就租了两辆大轿子车拉着初三毕业班学生赶到县城,一个人交一块钱,其中车费是七毛,另外三毛钱鬼知道是给司机师傅的“放空费”还是被谁昧掉了。
绝大部分同学都是统一住在县招待所南楼的普通客房,三个人一个房间,一晚上一个人三块钱的住宿费,吃饭以及其他必要的花费全由自己负担,考试结束后各人自行到车站坐各自乡镇的班线车各回各家、各找各妈,初中三年就算是真正的彻底结束了。
1990年江北省中招考试共考语文、历史、物理、化学、数学、政治、英语七科,满分590分。第一天的上午考语文,因为同学们都是来自下面的乡镇农村,大都是听从学校安排统一住宿,但班花江秋莹的姑姑嫁到了县城,她的妈妈为了女儿能吃的好一点、住的好一点,和大姑姐说好了,这三天里让侄女吃住在她家。
姑侄连心,当姑姑的一口答应下来,还给侄女拿了五块钱,可她却忘了,江秋莹从考场出来得步行将近二十分钟才能回到姑姑家,一个小姑娘,又是在陌生的县城,这中间就多了一些不安全因素……
就算是农村、就算是孩子,男孩女孩之间到了一定年龄就总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……熊德彪对江秋莹就有一点特殊的感情和意味,他对初中三年最后的时光里不能和江秋莹共同度过而耿耿于怀,当天考完上午的语文,看江秋莹收拾完考试用品装进书包里背上离开,就悄悄地远远跟着、陪着她。
熊德彪比胡若云大一岁,长得人高马大,快人快语,是胡若云的“铁杆朋友”。同学们不管男生女生、年纪大小,都喜欢叫他“彪哥”,而他却又学着港台电影里演的一样,喜欢叫胡若云为“云哥”。
江秋莹去她姑妈家必须经过一段沿河小路,这里行人较少,加上临近中午,她就是在这里被县城有名的“衙内”张凌云带着几个街混子小弟拦下来的。
张凌云是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张树杰的儿子,这小子不但纨绔,而且极为嚣张,几年来,他公然向街面上的商铺收取保护费,多次寻衅滋事,甚至县城的几所高中的学生也没少被他们敲诈勒索。
这小子在县城臭名昭著,可因为他爹的职位和权力,很多人恨的牙根痒痒却拿他没有办法,私下里被人称为“狗少”。
“狗少”的爹虽然是二把手,却是安南县本地人,在县局经营多年,他联合刑侦、治安、办公室等中层管理人员以及其他副职,把整个县局紧密地“团结”在了他的麾下,政委快退休了,基本上也是不管啥事,外面调来的一把手局长生生被他架空,成了一枚人形图章。
这个时候彪哥悄悄跟在江秋莹的身后,默默地看着江秋莹走在前面。他不知道的是,在他的身后又悄悄跟着脖子里挂着相机的胡若云。
为了不让彪哥和江秋莹在这件事中受到严重影响和牵连,几天前,胡若云专程到乡上开照相馆的同学邵英家里商量借一台照相机。
毕业季,小学、中学的孩子们都在拍毕业照,邵英家的照相馆又是独门生意,这个时候借人家的照相机真的不好开口。
好在邵英也是胡若云的铁哥们,初二那年为了帮扶家里的生意,早早就退学了,可老同学、老朋友上门,尽管心里为难,还是从家里拿了一台年代久了,平时不大用的像机交给胡若云,并再三叮嘱:“这东西三四千块钱呢,当心别摔了!胶卷得你自己买了……”又耐心教会胡若云怎么使用这个高科技的玩意儿。
人家能借相机就不错了,怎么能让人家再赔上三十多块钱一卷的胶卷,胡若云满口答应:“放心邵英哥,用完之后保证完璧归赵!”
江秋莹顺河沿走了两分钟,再走四五百米才能穿过一座小石桥走上大道,这个地方本来就行人稀少,这个临近中午的时间点根本就没有人了。
十四岁的江秋莹一身红底小白花的连衣裙,脚上是一双白色露趾凉鞋,脑后马尾辫随着走动一甩一甩,洋溢着青春活力,虽然节假日也帮着家里人干农活,皮肤却仍是白晰细腻,清秀的瓜子脸配上一双杏核眼,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。
这个时候的孩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