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之内找不到破解的法子引出毒虫,陆凌云就只能变成一具尸体。
上次给纪思珏除蛊,是瞎猫撞上死耗子,白多多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,回回都能撞上死耗子。
陆凌云沉默了,垂头丧气驼着背,像是认了命。
白多多见状不由拧眉:“谁给你下的蛊,你不知道吗?”
“这些天除了我们,还有谁接触过你?你一个道士,深入简出,谁来过你的小破屋子你能不知道?”
以陆凌云的道行,方圆十米之内有人,他必然有所察觉。
没有人能悄无声息地靠近他,更不可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下蛊。
白多多心中有所猜测:“是不是陈珂?”
怕他不知道陈珂是谁,白多多还特意解释:“你女儿给你请的那个护工。”
“话说回来,我认识你这么多年,居然不知道你还有个女儿。”
她似笑非笑地说着风凉话:“藏得挺深啊,凌云大师。”
提起女儿,陆凌云脸上的表情产生了细微的变化,白多多眼睛好,看得清清楚楚。
看来陆凌云中蛊这件事,确实另有隐情。
都到了生死关头,陆凌云还在这里遮遮掩掩不说实话,白多多心头窜起一丛火。
她沉下声音:“说话。
”
陆凌云穿着灰色道袍,整个人都灰扑扑的:“那都是出家前的事了,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白多多没这么好敷衍,她紧追不舍地逼问:“出家前的女儿,是怎么找到你的?”
“为什么找你?找你干什么?”
陆凌云用手腕撑着额头,虚弱地笑了笑,抬头看着白多多讨饶:“这是怎么干什么?审罪犯吗?”
白多多咄咄逼人,不问出个所以然来不罢休,陆凌云退无可退,只能顾左右而言他。
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,他当然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,心中也有了答案,可他不能说,他欠女儿的太多了。
孩子小的时候自己没有尽到做父亲的义务,等孩子大了开始愧疚,哪怕知道她是错的,也总忍不住让步。
这可能就是自作孽不可活。
白多多看得清白,只觉得心寒:“陆凌云,我看你是不想活了。”
陆凌云额角的头发垂落,苦笑:“我当然不想死,可我没有办法。”
真够窝囊。
白多多生平最看不起懦弱的人。
想要什么东西,就去争,争不到就寻别的出路,自艾自怜惹人厌烦。
白多多眉眼下压,冷笑一声:“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?你不是早就知道吗,只要我想知道
,这天底下没什么事情能瞒过我的眼睛。”
与白多多打交道这么多年,陆凌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。
他只是想着,能拖一天就是一天,每多一天,都是对孩子的保护。
陆凌云眼露哀求:“那还往白大师,届时多加照佛,我陆凌云只有这么一个孩子。”
这个时候还想着偏袒自己的孩子,在白多多看来,这是多么愚昧的父爱。
这让她不由想到夏志成,那个同样不负责的男人,甚至算不上父亲的男人。
白多多心生厌烦:“如果我知道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,我会替你好好教育教育她。”
“你不说凶手是谁,不肯说你女儿是谁,没关系,我早晚会翻出来的。”
白多多不想再跟他说话,说下去也都是废话,只会惹自己生气。
陆凌云了无生气地点头,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,其实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追究之后会发生的事情。
他现在每一口呼吸都痛苦不堪,他从未像现在这样,清楚地感知到生命的流逝。
他要死了。
白多多不可能看到陆凌云死在她面前,她摊开那本古籍:“我找了很多人,没人认识这上面的字体。”
“你看看,你见过没有。”
陆凌云艰难俯身,凝神
望去,只觉得眼花缭乱。
恍惚之间,他问出了个很基础的问题:“这是哪家文字?”
白多多:“……”
算她白问。
住持方丈好歹知道出自苗族,到陆凌云这儿来,啥都不知道。
白多多不做指望,收回来前后翻了翻,声音冷漠:“我对巫蛊之术没有研究,你不愿意说出下蛊之人,我们就只能听天由命。”
“我彻夜研究,发现两种蛊虫的症状与你相似,我们一一试过,中途若是不小心医死了你,你活该。”
还好古籍图文并茂,就算看不懂字,光看图也能猜出一二。
白多多这话说得很不负责任,但陆凌云并不介意,他本来就没有抱希望。
能活是幸,不能是命。
说了这么会儿话,陆凌云已经是强弩之末,躺在床上昏昏欲睡,连眼睛都睁不开,听白多多说话都听不清。
身体很多部位都在发痛,拉扯着他的神经,让他彻底失去对外界的感知。
白多多见他状态不好,连忙喊住他:“别睡!”
醒着还能问问救治过程中的感受,睡着就只能全凭白多多的感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