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无言。
这里的无言指纪怀凛。
林白起自己开车过来的,不跟他们一起走,车内就只有白多多纪怀凛和司机。
纪怀凛是个话很少的人,平时坐车上下班,车内大多数时间都很安静,两人各干各的。
可偏偏今天的安静让人觉得沉重。
白多多想缓和一下气氛,故意问纪怀凛:“你怎么也过来了?下午不是有个会要开吗?”
好像还挺重要的,因为白多多见杨帆准备了很长时间,声势浩大,坐满了整个大型会议室。
纪怀凛就这么出来没问题么?会不开了?
对于山下的生活,白多多总是有很多疑问,她每次提问,纪怀凛就以为她是真的不懂。
所以他认为也没有解释的必要,看着窗外沿路的风景,随口应道:“嗯。”
嗯是什么意思?是开还是不开?
白多多看着纪怀凛的侧脸,看了很久,久到足够被纪怀凛发现,可纪怀凛始终没有回头。
他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,以至于离白多多很远。
在白多多看来是很远的,以前她垂手就能碰到纪怀凛。
白多多心里不爽,她不爽的时候别人也别想痛快,她直截了当地问:“你干嘛坐这么远?你都快贴
到车门了。”
纪怀凛当然知道白多多在看他,可他已经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态度去面对白多多了。
既然已经知道白多多对他没什么想法,并不喜欢他,他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暧昧相处,任凭模棱两可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发酵。
因为清楚,所以没有再握紧白多多双手的理由。
他有些喘不过气,就降下了车窗,夏季粘稠的散发着余热的空气涌进来,并不比车内的清新多少,他嗅着这样的空气说:“透透气。”
一股热浪袭来,也不知道纪怀凛透的哪门子气。
怎么这么别扭啊,生气的男人可真难哄。
白多多伸手去扒拉他:“你落枕了?一直偏着头、”
山不就我我就山,没有机会,创造机会也要上。
死缠烂打和胡搅蛮缠,都是白多多得拿手好戏。
纪怀凛无奈,终于回头看向白多多,轻轻捏着她的手腕将她拉下来,一触即分,他反过来问白多多:“你到底怎么了?”
没话找话,问个没完没了。明明该提问的人是他,不是吗?
可他三十岁了,问不出“既然你不喜欢我,为什么还要接近我,让我误会”这样酸不拉几的话。
毕竟这不是白多多一个人的错,
她还小,并不懂这些。
白多多握了握空落落的手心,莫名其妙有些失落,再开口语气就不太好了:“这句话该我问你吧?从见面起就奇奇怪怪的。”
纪怀凛盯着白多多的眼睛,顺着他的话问:“哪里奇怪?”
白多多一时间被问住了。
为什么自见面起就这么冷淡?话也没说几句,没有责备,也没有关心。
可纪怀凛一直是这样的人啊,全北城的人都知道,可为什么白多多会觉得不舒服?会觉得这样的纪怀凛奇怪?
白多多说不出话, 纪怀凛耐心等了一会儿,大概有十秒钟的时间,他就再次偏过头,没有追问,像是不怎么在意答案。
像是只要白多多安静下来就好了。
白多多不痛快,她挑破窗户纸:“你特意跑来西山寺,不拜佛,来了就走,这还不够奇怪?”
“你去西山寺,不是特意去找我的吗?”
纪怀凛纳闷白多多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,他从来不拜佛,去西山寺,每次都是为了她。
这是毋庸置疑的。
所以他毫不避讳地承认:“是。”
那干嘛摆出一副对我爱答不理的样子?白多多郁闷极了。
白多多以为纪怀凛是在介意她单独行动,她
想了想,斟酌用词解释道:“我算出陆凌云落难,情急之下才一个人出来的。”
“不让林白起跟着,是怕他会出事。”
纪怀凛确实也介意,在他看来,白多多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跟,他质问白多多:“那你就不会出事吗?”
白多多下意识反驳:“我又不一样,我好歹是玄门中人,遇到事情好脱身。”
“如果对方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我们送上门,我带着林白起走都走不了。”
她说的是实话,可往往实话最刺耳。
明明说的是林白起,纪怀凛却总觉得每句话都在说他。
他也是这样的,他甚至连林白起都不如,想到这里,纪怀凛的头突然很痛,像有人拉扯着他的神经。
纪怀凛用力按压着太阳穴也无济于事,他胳膊肘抵住窗台,稳住心神质问白多多:“可你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吗?”
白多多看出纪怀凛难受,顾不上心里头那口气,眉心并拢,关切地问他:“你怎么了?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”
是的,纪怀凛这具破旧的身体,不用遭受苦难,就已经痛苦不堪。
这让纪怀凛难以启齿,他抬起另一只手,做了个简单的阻拦的动作,无声地拒绝了白多多的关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