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余情穿着衣服浸泡在水里,鲜红的血液自手腕流出,缓缓化为一抹粉红色的淡影,源源不断地飘向浴池更深处。
这一瞬间,纪思珏的世界晴天霹雳,大脑嗡嗡作响,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。
他用尽所有力气奔向已经奄奄一息的陆余情,把人从水中捞出来,不管不顾地向外冲去。
“备车!快备车!”纪思珏撕心裂肺地咆哮着。
阿姨在纪家工作了几十年,从来没有见过小少爷露出这样疯狂的神情,双目猩红,表情狰狞,脖子上的青筋暴起,脸颊因用力而通红。
她不敢怠慢,跑在前头按下电梯按钮,一路小跑着到地下停车场发动车子。
纪思珏把陆余情安顿在副驾驶上,亲自驾车,横冲直撞地冲向医院。
还好夜间路上的车辆不多,交通还算畅通,路上闯了三次红灯,纪思珏终于把陆余情送到了医院。
大概是路途太颠簸,纪思珏把陆余情从副驾驶上抱起来的时候她短暂地清醒了片刻。
她双目失神地凝望着纪思珏的下巴,虚弱地喊:“怀凛。”
“你来看我了吗?怀凛。”
纪思珏鼻头泛酸,几乎哽咽不成语,只轻声哄道:“你快别说话了,你怎么这么傻啊
。”
陆余情只知道不停地喊着纪思珏的哥哥,纪怀凛。
但她实在太累了,只是张开嘴唇就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心力,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,直至再次陷入沉睡。
看着人被推进手术室时,纪思珏已经浑身瘫软,六魂去了三魂,神情恍惚地不停颤抖着。
他只有一个念头:找纪怀凛。
如果陆余情宁愿死也只要纪怀凛的话,那纪思珏可以帮她完成。
纪怀凛接到纪思珏电话时有些差异,一般情况下,这个时间点纪思珏正在外面跟一群狐朋狗友鬼混,不会有时间想起家里还有个哥哥。
“什么事?”纪怀凛没有犹豫,按下接听键。
纪思珏的声音很微弱,藏着无尽委屈:“哥……”
纪怀凛脸色微沉:“怎么了?”
他只有这一个亲生弟弟,打断骨头连着筋,平时再打再骂再嫌弃,也不舍得人在外面受欺负。
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,甚至连弟弟在外面酒驾撞了人都想到了,但纪思珏接下来的话还是让他震惊。
“陆余情割腕自杀了。”纪思珏哽咽着,尾音都在颤抖。
纪怀凛足足反应了两秒钟,才充分理解这句话的意思。
在他的认知里,陆余情自信勇敢,会
坚定不移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,失败了也会很快站起来,百折不挠,一往无前。
绝对不会跟自杀这样的词语联系在一起。
不可不承认,有一瞬间他慌了神,但他很快镇定:“怎么回事?你们在哪里?”
纪思珏受到了惊吓,大脑一片混乱,前言不搭后语:“我不知道,我就是,她就躺在浴缸里,水都被染红了,她喝了好多酒……”
纪怀凛只听了两句话,就知道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,他心疼弟弟,放轻声音:“好了,别说了。”
“在哪个医院?我现在过去。”
纪思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带着哭腔:“哥,好多血!好多血啊哥!”
“小珏。”纪怀凛喊住他:“听我说,我马上就到,不要怕。”
在纪怀凛不厌其烦地安抚下,纪思珏终于冷静了一些,说出地名:“在第一医院,4号急救室。”
第一医院,与白多多所在的中心医院分别位于北城的两端。
纪怀凛没有看白多多,沉默片刻:“我知道了,马上过来。”
他先给杨帆打了个电话,杨帆陡然接到老板电话,精神紧绷:“老板,有什么吩咐?”
“来一趟医院,地址发你微信上了。”纪怀凛冷淡地仿
佛在交代一件稀疏平常的事。
他太过平静,以至于杨帆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:“医院?谁生病了?”
纪怀凛没有理会他的好奇:“二十分钟内赶到。”
打工仔杨帆只能认命地从被子里爬出来,这段时间他都快把医院当家了!
不是这个生病就是那个受伤,能不能保护好自己?到头来累得还不是他们这些打工的!
安排好之后纪怀凛才最后看了白多多一眼,除了脑袋上多缠了一圈绷带,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两样,脸颊红润有光泽,一点也不像才刚出车祸的人。
纪怀凛不作犹豫,转身离去。
北城很大,横跨整个北城,在交通顺畅的情况下,开车需要一个小时二十分钟。
在这短暂又漫长的八十分钟里,纪怀凛什么都没想,前尘旧事,往后余生,都没能在他的脑海中停留片刻。
只有纪思珏打了三通电话,不停追问他到了哪里。
纪怀凛自白炽灯光中而来,森白的医院走廊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冰冷,纪思珏在无孔不入的寒意中不知所措,又在惶惶不安中望向宛如神祗般的纪怀凛。
难怪陆余情这么喜欢他。纪思珏忍不住想。
就算天塌下来,就算世界末日,他那个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