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见济一脸为难，说，“诸位卿家，虽然去岁的战事，杭都督所犯之错没有酿成惨重损失，但值得引以为鉴，此事朕确实有过错。”

但群臣不这么想啊。

广安帝陛下可以严以律己，可这罪己诏一下，天子形象大受损伤。

而且大家不傻。

傻子才看不出来，朱见济这是在给杭昱台阶下。

皇家的政治，终究还是离不开亲情。

而且朱见济这么一操作，杭敏这个工部尚书不对朱见济感恩戴德，别说在工部尚书的位置上累死累活了，朱见济就是让杭敏去当个大头兵，他都心甘情愿。

当然，杭敏也知道他这个外甥的想法。

群臣纷纷劝谏。

最后朱见济只得作罢，放弃了下罪己诏的想法，对杭昱的处置，也就是允其告老还乡。

在这过场中，其实有一些人一直没说话。

一个是朱祁玉。

他脸色阴沉的看着每一个中枢臣子的反应。

还有则是陆瑜、董方、陈循这三位尚书，以及七部的几个士族、地主集团出身的侍郎，这些人明知道朱见济就是说说而已，但他们也只是附庸大流的意思着反对了几声。

因为他们确实希望看见朱见济下罪己诏！

一旦下了罪己诏，朱见济在民间的威望受损，而地方的地主、权贵集团就可以利用这个事来做文章，那么他曾经提过的解决土地兼并问题，就有可能遭受到挫折。

所以别看朱见济是在讨论杭昱的事情，但他说出罪己诏时，这个事情就牵扯大了。

是皇权和地主集团之间的暗斗！

很明显，朱见济是想通过这个事，来看看地主集团对皇权的态度。

能站在奉天殿里参加大朝会的中枢臣子，几乎都是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多年，哪会看不出朱见济的心思，反应不一。

有的人是真心劝谏，这其中有不少士族和地主集团出身的人。

一方面，这些人是朱祁玉两父子提拔起来的。

另一方面，这些人背后的家族在大明的变化中，是用于走在前列的人群，在海贸中分到了蛋糕，土地兼并的蛋糕，已经不是这些家族立身的根本所在了。

所以要动土地兼并，这些家族可以支持，也可以反对。

决定于朱见济如何待他们。

而如陈循、董方、陆瑜以及另外几个侍郎，他们背后的家族并不是没有吃到海贸的蛋糕，只是因为观念的陈旧，舍不得手中的蛋糕而已。

毕竟土地这块蛋糕在陈旧势力的眼中，是旱涝保收的立身之利益。

但这影响不了大局！

朱见济见了群臣的反应，心中隐然有底了——还差点火候！

说实在的，他必须解决土地兼并问题。

但不想因为解决这个问题而导致国家动乱，皇权和地主集团之间最好不要有你死我活的争斗，最好的发展局势，是地主集团在大明的改革中顺势发展成资本势力。

再通过各种改革，让土地这个蛋糕变小。

把工业的蛋糕变大。

最后再动土地，把土地还给百姓，之后利用工业、农业的发展，以及资本主义的资本力量，把土地这块蛋糕做大。

如此，百姓也能分到工业改革的蛋糕。

这样一来皆大欢喜。

所以接下来的操作，是让大明的权贵、地主、士族集团，参与到工业改革的浪潮中，参与到大航海时代的利益分配中。

这得有个过程。

而第一步，就是要推行民间商行的加速成长。

具体细节需要和九卿们商讨施行，大朝会上不议论——像这种关系着国家前进方向的大政策的出台，朝堂中枢之间意见肯定多种多样，势必会有争吵。

在奉天殿吵成菜市场，不成体统。

所以国家大事都是在小朝会上商讨，大朝会上一般都是宣布已经商讨好的决策。

处置了杭昱的事后，朱见济看了一眼众臣，道：“朝廷于去年收复交趾，重置交趾布政使司，并设立交趾都司，驻兵保障交趾百姓的治安，然交趾刚经战乱，百废待兴流寇四起，乱臣之心者多而弥广，且交趾百姓非我大明百姓之知书识礼，蛮夷之地风气不尚，而交趾都司乃是军事力量，在大方向上掌控交趾的稳定，民间细则碎事还需要梳理，朕你在交趾建立南锦衣卫，诸位卿家以为何？”

这事在年前就和九卿们商讨好了。

人选都已拟定，今日提出，就是让大家附和，然后下旨而已，

九卿和侍郎们纷纷道：“陛下圣明！”

朱见济便微微颔首道：“刘敬可在？”

锦衣卫指挥使刘敬出列，“臣在！”

朱见济道：“传朕旨意，在交趾承宣布政使司衙门所在的东都城里南锦衣卫，裁撤北京锦衣卫北镇抚司所辖的拱照所，原拱照所人员半数以上本在交趾赴职，着令就地改革，由锦衣卫指挥同知庄北赴交趾任南锦衣卫指挥使，原锦衣卫北镇抚司拱照所千户徐来出任南锦衣卫指挥同知，其余人等，刘敬举荐！”

刘敬立即领旨。

这是早就商讨定下来的事情。

朱见济又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