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声怒喝,声若惊雷。
“孤敢!”
朱见济按剑缓缓而行,身后,赵牧、白庆之、张布、向羽、戴义、朱骧……以及一众洪庆宫护卫,人人刀剑出鞘枪如林,逼近马车。
许彬回首一看,如坠深渊,太子来了。
他怎么在南薰坊内?
难道……
不可能,陛下遇刺,作为太子理当孝道为先,此刻应该守在陛下膝前才对,又怎么会第一时间跑去洪庆宫,然后通过地道追过来。
他就不怕被臣子口诛笔伐么。
朱见济在马车两丈之外站定,赵牧和白庆之抢前一步,挡在身前。
朱见济盯着脸色惨白汗如雨下的许彬,“礼部右侍郎,大明正三品中枢大员,手握实权万人敬仰,再有几年,礼部胡尚书因老致仕,礼部右侍郎要么顶缺左侍郎,要么直接擢升为六部尚书,七卿之位在即,许彬,孤实在不知道,到底是什么利益能让人放弃一生仕途的梦想之巅。”
顿了一下,“马车中那位,能让你封王乎?”
想多了。
你是个文臣!
许彬知道一切都完了。
他怎么都不想明白,太子怎么可能会舍弃朱祁玉的安危,而揪着朱祁镇不放,他分不清孰轻孰重么,如果朱祁玉驾崩——
等等。
许彬自以为明白了。
打了个寒颤。
太子殿下好是狠辣!
朱祁玉遇刺,如果驾崩了的话,朱见济是太子啊,必然登基为帝,那么他第一时间解决掉堡宗,确保皇位的唯一正统才符合太子的最大利益。
好深的心机!
朝野都在传石亨动乱后陛下心态崩了,有意禅位,太子殿下只需要等几年就可荣登大宝。
但如今看来,恐怕不是真相。
也许朱祁玉只是因为太子锋芒毕露,而心生忌惮,故意放了个迷雾来麻痹朱见济,从而争取时间慢慢稳固统治。
毕竟在许彬看来,天家皇室无亲情,天子提防太子不要太常见。
两父子平日相处那种孝道不彰的“父慈子孝”都是给外人看的!
输了。
全盘皆输,都输在了这一点。
但凡朱见济有一点孝心,挂念朱祁玉身体,都不可能出现当下局面。
人心果然最难揣测。
许彬无力的叹了口气,天要灭我,为之奈何。
朱祁镇手握着钱皇后,双目无神。
反倒是钱皇后,神态安然。
朱见济挥挥手,“郝义,将许彬、车夫押下,通知卢忠,让锦衣卫封住许侍郎府邸,不允许任何奴仆家丁离开。”
到了清算的时候了。
郝义立即登上马车,将许彬拉下来,又发现周路,也一并押了。
至于堡宗夫妻……
郝义假装没看见。
难不成在这个时候给他行礼,那你让太子殿下怎么想。
郝义从马车上下来,道:“殿下,车内……”
朱见济点点头。
也不急。
道:“将车夫和那个谁谁谁押入诏狱,将许彬留下。”
郝义立即着人差办。
朱见济对闻讯而来的卢忠道:“着人去城外通知于少保和杭尚书,继续以骑兵封城,没有孤的旨意,不得擅自放开缺口。”
卢忠立即去差办。
朱见济又对朱骧道:“着人通知徐来,拱照所对金瑞、薛云山、陈汝言、薛瑄的网收拢,此四人全部押入诏狱。”
朱骧立即匆匆而去。
朱见济回头对戴义道:“去乾清殿,请殿下出宫到承天门太庙,并请陛下下旨,召集所有在京官员,于太庙觐见!”
戴义亦快步离去。
现在是慢慢和堡宗说道说道的时候了,杀人还要诛心,对于心目中那个历史上的堡宗,朱见济没有任何怜悯。
事到如今,也不用忌惮这个在人格魅力属性条点满的挂逼了。
这个时候,你还都能打消老子的杀意?
不可能。
除非老子脑壳里装的是屎。
在赵牧找来的椅子上坐下,环视一眼,看着周围达官显贵在各自府邸的小门后露出个脑袋,冷哼一声,孤让你们看了么?
眼神示意郝义。
郝义心领神会,立即找来一个百户,低头如此这般一说。
那百户领着麾下儿郎,刀剑出鞘奔走权贵府邸。
一瞬间,整条巷子再无一人。
谁敢偷看啊……
傻子都明白了,太子殿下这个时候来到南薰坊,又带了腾骧武骧四卫,肯定是来杀人,但大家并不知道马车里是什么人,还以为是礼部侍郎许彬图谋刺杀于谦和胡濙。
毕竟有动机嘛。
胡濙一死,许彬不就有机会位列七卿了。
朱见济冷冷的盯着许彬,“其实在今日之前,我真不知道朝堂大臣是谁想为了堡宗最后一搏,原本以为怎么的也该是一位尚书,没想到仅仅是一位侍郎。”
在老子这个太子面前,侍郎就是个弱鸡。
忽然想起了纪晓岚骂和珅:是狼是狗?
其实就是“侍郎是狗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