墙头上一声断喝:“兀那婆娘,鬼鬼祟祟在此窥探许久,有何居心?”
尤三姐吓了一跳,后退几步,差点跌倒。
她抬头一看,见大观园后墙头上坐着个人,带着斗笠,也看不清面貌,只听他道:“你是哪家的婆娘,这么不懂规矩,在此窥探?”
尤三姐火气上来,“我自看我的,关你屁事?”
坐在墙头上的,正是鲁智深,他今日背书背多了,正头昏脑胀,熘出来散心。
他想着前日潘又安胆子这么大,以后未必没有铤而走险的匪人,所以才坐在墙头上面,看看后街有没有可疑之人。
结果发现有个陌生女子,漂亮倒很漂亮,眉目含情,行走带着一股风韵,但是行踪却颇为古怪,站在大观园后门呆了许久。
他心下生疑,哪有好人家女子,出来抛头露面的?
不是妓女,就是摸门的!
他只要吼一嗓子,对方如果心里有鬼,必然露出马脚。
结果却出乎鲁智深预料,对面女子竟然毫不示弱,和自己对骂起来。
他心想这倒有趣了,此世遇到的女子,都是文文静静,轻声细语,哪有这种上来就口吐芬芳的?
想到这里,他不禁技痒,摩拳擦掌,瞪着尤二姐道:“你这婆娘好生嚣跳,我看你不是好人家女子,躲在这处,多半心怀不轨,给些鸡鸣狗盗之徒帮衬,是也不是?”
尤三姐火气蹿起,又看鲁智深穿了套寻常麻布衣服,登时跳脚道:“放你娘的屁!”
“你哪只狗眼看见奶奶我做好事了?我看你是狗拿耗子闲的发慌,过来调笑老娘!”
“你也不去问问,你姑奶奶是什么人,受你的鸟气!”
“你现在滚下来,给我磕三个响头,我倒便饶了你,不然我把你肚子那些鸡零狗碎都掏了出来喂猪!”
鲁智深一听乐了,这是个劲敌!
他不禁生出惺惺相惜之感,哈哈笑道:“要洒家给你磕头,只怕你身子经受不住,看你口舌如此尖利,连勾栏龟公都比不上,是谁教的你这门本事?”
尤三姐越发得意,觑向鲁智深下面,冷笑道:“你哪个头给我磕,你奶奶我都受得!”
“不知道你是府里哪条玩意生的小厮,还没断奶就去来勾搭女子,也不撒泡尿照照,你也配!”
尤三姐每骂一句,鲁智深的眼睛就越发明亮。
这一套套的,简直是个人才!
他前世时候,梁山征战,必然有阵前叫骂的。
这常常都是精于此道的梁山兵士,日子久了,也骂出了许多花样。
然而在鲁智深看来,都不如眼前的女子放得开。
这可是个阵前叫骂的好苗子啊。
如同前世扈三娘,上了梁山,整日里面就是满口脏话了。
他不禁出言赞道:“可惜了,你是个女子,要是个男子,洒家定当给你谋份前程。”
尤三姐听了,也斜着眼睛道:“你这有贼心没贼胆的窝囊废,想泡老娘,有贼心没贼胆,嘴上都不敢占便宜,真是个怂包。”
鲁智深听了,也不恼怒,笑道:“你这婆娘倒是有趣,叫什么名字?”
“我这个园子,倒是缺你这么个人,你没有没兴趣?”
尤三姐也没多想,啐道:“还你的园子,我看那掏旱厕的粪夫,也说那旱厕是他的。”
“你给人看园子,就老老实实做人,别整日里看几眼小姐,就觉得自己是公子了!”
鲁智深越听越喜,这女子真是个人才,他过些日子离府入军,必不可能让林黛玉秦可卿去,但她们在园子里,未必不会受到一些人的人排挤。
尤其是一些下人举止粗俗,背地里面诽谤,当面吵架的话又极为难听。
林黛玉小姐身份自不必说,秦可卿也是个言语斯文之人,晴雯倒是会吵两句,奈何本事不行,耐不住脾气,比麝月都差远了。
而下面这女子,言语泼辣,气势勃发,倒是个好帮手。
而且能抛头露面的,想来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,多半是穷人家出来讨生活的。
想到这里,鲁智深站起身来,说道:“兀那女子,我可是认真的。”
“你若答应进大观园看院子,有什么条件,洒家尽可以许你。”
尤三姐心道这小厮装模作样还上瘾了,她眼珠一转,冷笑道:“我听说荣宁两府管家,一月都是三两银子。”
“我也不要多,你给我三十两,我便答应你。”
她心中冷笑,贾珍俸禄一月才一百多两银子,这三十两,比尤氏的月例钱还高。
这小厮只会吹牛,只怕三两银子都拿不出来!
结果鲁智深点头道:“三十两?倒也公道,进来签契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