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智深这双手一探出,堪堪抓到贾母手指,才勐然醒觉。
他前世武艺精熟,融汇贯通,已经到了炉火纯青,收发自如的地步。
虽然此世身体只有七八岁年纪,尚不能随心所欲运用,但终究还是在最后一刻醒悟过来,及时停住,让贾母免了断指之厄。
他心中暗道罪过,自己前世已经消了杀心,没想到刚觉醒了宿慧,就差点造了杀业。
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,贾母已经把他搂到怀里,垂泪道:“孽障啊,谁让你磕响头来着,你这孩子孝心可嘉,我都记得,下次不许了。”
鲁智深骤然被抱住,心中极不舒服,心道洒家只好美娇娘,何时做过这些小儿女痴态。
他这一磕头一闹,贾母也往忘了让他去向王夫人请安了,直接安排丫鬟婆子上菜。
鲁智深坐下一看,这饭菜又和前世大有不同。
他在梁山时,也曾到过州府酒楼,所见食物多是酿鹅、肥鲊、煎肉、鱼羹,加上他平生爱吃肉食,狗肉,牛肉,黄羊肉,只要大块煮熟,再配几坛烈酒,就能让他心满意足。
主食多以糕饼,炊饼为主,能吃得饱腹。
而现在贾府上的菜,却大相径庭,更加精致得多。
软煨鹿筋,葱烧海参,酱焖鳇鱼,火烤牛舌,醋汁蛏子,清蒸对虾,各种不知名的肉肴,有见过的,也有没见过的。
这些菜肴烹饪火候极佳,色香味俱全,调味繁复,配以浓厚的酱汁,肉吃到嘴里极其鲜美,简单的青菜却味道繁杂,让鲁智深暗暗称奇。
最后上来的粥有好几样,绿色粳米,红稻米,燕窝粥,江米粥等等,香气扑鼻,极为软糯。
美中不足的就是各色菜肴种类虽多,分量却不多,鲁智深几快子下去就见了底。
不说菜肴精致,连盘子碗碟子,都是翡翠底子金丝掐边,又有象牙快架,乌木包银快子,看得鲁智深暗暗皱眉。
他前世也曾吃过御酒,是见过世面的,那皇帝酒席,都没有如此豪奢。
这是刮了多少民脂民膏,才架起的富贵,换了前世,他早就一掀桌子,叫出贼厮鸟来了。
他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胳膊,又看看下堂下几个家奴站着,手中攥着粗如儿臂的齐眉棍,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,等洒家吃饱了再说。
见他狼吞虎咽,贾母心中高兴,连说慢点。
鲁智深心道菜是不错,就是没有酒水,吃得不够尽兴,然而他此时也知道,这个岁数要酒喝,只怕会引人怀疑,当下强自忍耐。
林黛玉看鲁智深吃得起劲,看都不看自己一眼,不禁有些惴惴,她此时才六七岁,善于察言观色,已经看出来贾母对于这宝玉极为溺爱。
席间贾母却是越看黛玉越高兴,孙儿外孙女都在眼前,却又不由得伤感起来。
林黛玉母亲贾敏,本就是贾母最疼的女儿,如今却已经不在了。
而贾宝玉更不用说了,长相最像贾代善,如今经历贾珠英年早逝,贾母更是一颗心都放到了宝玉身上,不求他长进,只求他平安。
看着闷头勐吃的鲁智深,贾母心中突然有个主意,对旁边婆子说道:“今将宝玉挪出来,同我在套间暖阁儿里面,把你林姑娘暂安置碧纱橱里。等过了残冬,春天再与他们收拾房屋,另作一番安置罢。”
鲁智深正闷头勐吃,心道让我和个老太太睡在一起,那不是窝着鸟气?
他随口道:“给我找个能睡的地方就是,何必打扰老祖宗休息。”
贾母借坡下驴道:“也好,你们两个年幼,宝玉就在碧纱厨外面的床上好了,两边也有个照应。”
鲁智深一呆,让我睡一个六七岁女娃的隔房?
他不禁有些焦躁,却见贾母已经吩咐停当,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。
一顿饭吃完,上茶漱口时,贾母这才想起来一事,对鲁智深道:“你看我却是忘了,去见你娘来!”
鲁智深觉得自己才吃了个八分饱,听后闷闷应了,出了门去,早有丫鬟婆子跟上。
他一边走,一边想,这前世宿慧,还不如不觉醒,明悟了之后,做什么都别扭。
明明知道自己是这家出生的血脉,却没有什么归属感,骨子里面前世的金戈铁马,还是压倒了此世寥寥无几的记忆。
也难怪,此世六七年的深宅大院,足不出户的记忆,怎能胜过前世四五十年的风流生涯?
他走到东边三间小正房前,早有丫鬟引进去道:“太太,宝二爷来了。”
鲁智深当先进入,见一服饰华贵的中年妇人坐在上首,知道这是王夫人了。
这次他学乖了,随便行了个礼道:“见过太太。”
王夫人面现不悦之色:“私下里面没人,你也叫我太太,就不能叫声娘?”
鲁智深有些发愣,怎么上来就找茬,鸟事这么多?
王夫人见了,也有些心疼,说道:“罢了罢了,你今日见过那林家小姐了?”
鲁智深默然不语,这王夫人一看就是不好对付的,他怕言多有失,干脆装起了哑巴。
旁边丫鬟见状,赶紧简单说了晚宴上的事情,王夫人听说贾母将贾宝玉和林黛玉都安排住在碧纱橱,不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