钢七连的改编依旧在继续。
像白铁军这样的第一批老末”,早已复原回家;第二批则是像伍六一这样的尖子,被调入各团各连,要么当班长,要么当班副,成为骨干。
零落的三班,仅有的几个士兵正在收拾自己的行装,一个月的时间,几乎所有人都走光了。
烈日炎炎,一减再减的七连仍站成了一个散列的方队,站在操场上。
分属各团各连的几辆车停在远处操场的空地上,那是来接兵的。
高城站在七连的门口,大声地念出手上最后一份名单:“王雷,a团机步七连;陈浩,c团榴二连;彭小东,b团机步七连;伍六一,702团机步一连;马小帅,702团机步三连;刘建,c团坦五连;李烨,炮团工兵连……”
在每一个钢七连士兵的眼里,这就是最后一刀。
七连好像是一个人,每个兵是七连被砍倒后溅出来的每一滴血。
他们的眼睛是红色的,他们的衣服是鲜艳的,他们的感情是热烈的!
每个兵的脚下都放着一个包,每个被念到名字的兵,都有微微的愣神,然后是浓浓的伤感与不舍。
高城终于合上了手上的花名册:“这批名单就是这些了。”
他抬起了手,也抬高了声音:“我想说……”
他看着眼前那些强挺着的士兵,从第一行看到最后一行,他突然说不出话来。
“解散!”他干脆地喊道。
这支队列就无声无息地散了,一直在旁边等待的各连连长和指导员们插进了队列中,带走分到自己连的兵。
没有什么言语,只是轻轻一拍那个兵的肩膀,那个兵便跟在他们身后走开。
高城看着这支被瓜分的连队,一动不动地站着。
那种表情,看到的人都会心疼。
机步一连的连长葛大雷和红三连的指导员何红涛,于心不忍地凑了上来,一个掏出了一盒中华,另一个掏出了一盒玉溪。
高城的脸上强带着笑意,他想开个什么玩笑,但嘴上的烟却抖个不停,他只好狠狠地咬着烟嘴,不让它落到地上。
“对老子的兵要好一些,否则我会把他们一个个全都找回来……滚吧!你们这群挖墙脚的家伙。”
红三连指导员何红涛和机步一连连长葛大雷只好苦笑着,他们能说什么呢?只能是十万个过意不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走开。
七连在车辆引擎声中烟消云散,车载着人,人开着车,在军车驶动的烟尘中,散向整个师范围内的各个连队与角落。
高城的那支烟在手上被夹成了两截,终于忍不住想去看看他的兵怎么样了,是不是走了?是不是哭了?
他茫茫然地跟在那些各奔东西的卡车的后面,在车与车之间,人与人之间,如同孤魂野鬼般地游荡。
有时迎上伍六一绷得铁一般的面孔,有时迎上马小帅发红的眼眶。
高城望着钢七连的士兵,士兵们望着他们的连长。
甘小宁哭得已经成了一个泪人,他不敢回头,怕憋不哭出声。
伍六一最后看了一眼七连的宿舍,头也不回地跟着机步一连的连长迈开了步子。
最后一辆车也在操场拐弯处消失,李兵安安静静地看着,然后敬了个足够标准的军礼。
钢七连撑到了连史的最后一天,现在只剩下一个怅然若失的高城,还有他身后的两个兵——李兵和许三多。
周围顿时安静下来,只有掠过树梢的风。
高城茫然地看着,他从来没有想过,显赫一时的钢七连会有解散的那一天。
他站在空地上,犹入一个没了家的孩子。从前闹哄哄的营地,变得冷清。
他喜欢被周围的士兵围着,笑着,闹着,但此时人去散尽,他就像沙漠里的一颗大树,孤独、寂寞。
李兵的影子被日光拉得很长很长,呈一个最严格的立正姿势。
他没有说话,没有哭泣,只是用一个最标准的军礼,用一个注目礼,注视着钢七连的每一个战友,送别他们离开……
铁打的营盘,流水的兵。
这次改·革大刀阔斧,雷厉风行,就算有万般不舍,必须执行命令,把苦水吞咽到肚子里,将所有的一切都承受了下来,给其他的连队做出了一个榜样。
高城默默地看着,看着他的兵一个又一个离开。
这个时候,团部的通讯员找到了高城,埋怨道:“七连长,你们连部的电话都打不通,害我亲自跑了一趟腿。”
高城斜着眼瞧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,说道:“连部?钢七连哪里还有连部?全都走光了,连我的通讯兵都走啦!”
通讯员知道钢七连刚刚解散,“七公主”的心里不痛快很正常,没有过多的去计较,忙岔开话题道:“七连长,团长让李兵去他的办公室一趟。”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高城答应一声,想起李兵到现在都没有被安排单位,于是问道:“团长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?”
通讯员摇了摇头:“什么都没说,就是通知让他去团部的办公室。”
“嗯,我知道了,我马上让他过去。”
高城看着自己身后的两个兵:“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