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城可以从玻璃窗户外面可以看见宿舍里三班士兵的一切行举止。
三班正在朗诵钢七连的连歌,朴实无华的歌词竟然喊出一种尸山血海的感觉。
李兵一字一句,高亢嘹亮。
而许三多混迹其中,嘴巴一张一合,声音很小,明显的滥竽充数,根本没有喊出气势。
高城道:“你看看他,身上哪里有兵的气势?”
史今替许三多说好话:“他脑子反应慢,现在有些事还不明白,你得给他时间。”
高城道:“可有血的人,他的血是能被喊出来的。你看看李兵,这才是兵!我钢七连的兵!”
“许三多从小被他爹打怕了,心里有阴影,做什么事都畏手畏脚,不敢去做,就怕犯错误。”
高城说得有些咬牙切齿:“那他干吗要来当兵?他干吗要来钢七连?”
“你给我一段时间,相信我能改变他,因为我们是钢七连!就算是块铁,我也能把他给捋直了、融化了!”
“你用温暖融化了他,可他会把你给冻死!”高城又从牙缝中挤出最后一句话:“我对这个兵不抱有任何的希望。”
史今哑然,无言以对。
新人来了,老兵通常会把下铺让出来给新兵住,这是钢七连的优良传统。
李兵得到了伍六一下面的一个床位。
在五班的坚持并不容易,他是真累了,不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。
第二天早上,天色微蒙,一声哨声忽然炸响,黑暗中,钢七连的士兵们从床上迅速起来。
等到灯被拉亮时,都已经在叠被子了,十几个人的被子,转眼就成了一块块的豆腐块,速度与场面实在是壮观。
昏暗的走廊里,着装好的士兵,有条不紊地出发了。
当李兵跑出宿舍的时候,大部分士兵已经在操场上列队集合,能够听见大声而清晰的报数声。
等集合完毕,士兵们开始迅速进入几辆发动机早预热好的军用卡车,转眼间拖起烟尘,往军营外开去。
这其实只是在三两分钟内发生的事情。
七连目前在练习机械化人车协同训练,李兵刚来的第一天算是赶上了。
风,在往疾驰的车厢里灌,刚从被子里爬出来的士兵们,下意识地挤在一起取暖,有人利用这宝贵的时间抽上起床后的第一支烟。
透过车厢的缝隙,李兵看着外边的蒙蒙星光,步战车去的是靶场方向。
所谓靶场,就是一片宽阔的装甲车辆的射击场,交错的车辙印,尽头是灰蒙蒙的山峦。
一排三辆步战车正在空地上驰骋预热,射击场上早碾出了近尺深的浮土,顿时满天飞扬,如下了一场大雾。
这对于装甲兵来说,吃土算正常的餐外点心。这些对于刚刚到来的李兵没有形成习惯,被呛得不停地咳嗽。
更重要的是,经过一路颠簸,许三多开始晕车,并且忍不住呕吐出声,他瞧着伍六一的警告眼神,又害怕吐在车里,把嘴里的东西又给咽了回去……
李兵因为在草原五班练过腹部绕杠,所以现在不晕车,他的镇定与许三多形成的强烈对比,让三班的所有人惊诧。
步战车终于达到了训练的指定地点。
高城一步一个坑,从灰土里拔出脚来站到队伍的跟前:“立正!稍息!今天的主要课目是步兵火力与战车火力的协同,你们一车连驾驶员一共十二个人,在我眼里你们可是一杆枪一门炮,总之你们是一个整体而不是十二个单位,我希望你们能把协同观念给烙进脑子里!”
忽然,起了一阵狂风,在一辆战车的轰鸣声中,满连的士兵,军衣上顿时都落上了一层土。
灰土蒙蒙中,现出几个人影,当头的正是王庆瑞团长,他们比士兵也干净不到哪去。
高城一个敬礼,大声道:“报告团长,钢七连正进行人车协同训练,请团长指示!”
王庆瑞回了个礼:“继续训练。”
“是!”高城接着对部队喊话:“今天风沙大,显然会给咱们的射击增加难度。不过我希望大家知道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天气,战场上能见度多半要比这差得多,咱们又是刀尖子上的侦察连,必须学会不光靠肉眼,也靠感觉射击!那个兵,你捂什么眼?我还开口说话呢,你以为我吃的土比你少吗?”
那个兵当然就是许三多了,他忙着将土迷了的眼睛睁开,使劲地揉着。
高城瞪了他一眼,继续下命令:“解散!上五号车领弹药,一排进行射击准备。”
士兵们散开后,高城转向了王庆瑞:“报告团长,讲话完毕,请团长指示。”
团长拍拍高城的肩膀:“讲话灌了一嘴土吧?我泡的茶水你喝不喝?”
高城果然吐出了一嘴的土,笑了笑:“这个地方让战车碾多了,到嘴里都有股柴油味。”
团长把茶缸子递了过去,高城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口:“王叔,您怎么还喝花茶?得换绿茶,在车里还不够上火的?”
“你小子喝茶都要挑三拣四,听说对我推荐过去的兵不太满意?”
“您刚才也瞧见了,扬把土把那位迷得捂眼睛,来颗子弹不得把他吓得尿裤子?”
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