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间乌云密布,老马走向了一间简陋的仓库,仓库的外面的墙壁上挂着着铁锨、灭火器等工具。
另外,仓库里面是三根通往地下的燃油管道,中间有用来监控的压力表。
雨下大了,李兵和许三多跟着老马进屋。
许三多突然说道:“班长,我又想明白了。”
老马一边察看着压力表,一把问道:“许三多,你又想明白了什么?”
“我……我想说的是……那四条狗每天睡觉晒太阳是不对的。”
李兵很快听到老马重重吸气的声音,那张脸变得通红,青筋暴起,似乎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。
于是,许三多越发胆怯,低下头去:“对不起……班长,我知道我总是把事情搞错,而且我笨,每次就只能明白那么一点点。”
看到许三多的这幅模样,老马心中的气瞬间消失,脸色赶紧一收,变成了一张笑脸:“许三多,你认真思考是很好的,只是有点想得太多了。”
“班长,刚才我又想明白了一件事。”
老马只好心惊胆战地问道:“你又想明白什么了?”
许三多的表情很认真,认真到说话都有点一字一顿:“李梦他们每天睡觉晒太阳是不对的,应该要做很多很多有意义的事。”
老马没有继续追问什么才是做有意义的事,因为他已经知道许三多的那句人生格言——做有意义的事就是好好活,好好活就是做有意义的事。
老马检查完仪表,确定无误后,对着许三多和李兵说道:“你们跟我来。”
他们所到的地方并不远,就在仓库的门外。
“你们好好看看这个地方。”老马对这块营地划了一个圈,把几间经历沧桑的房屋全部包括在内。
李兵和许三多就看这块杂草与砂石间生成的营地,这里永远是一片被岁月侵蚀的土地,大风和时间永远在消磨这几间房屋和驻扎在这里的人。
“你们看,”老马指着营地说道,“这里是不是很宽敞?我告诉你们,这里曾经最多的时候驻扎过一个排,三五三团最好的一个排,排长就是现在咱们团的团长。”
许三多哦了一声,对这种事他不大有感觉,因为他甚至连本营的营长都不曾见过。
李兵倒是知道,他们的团长叫王庆瑞。
“他曾经和我们一样,驻守在这里,那时候他是排长,他想做一件有意义的事——就是想要修一条路。”
老马伸手一指,从脚下直指到了远处的哨所。
大雨正哗啦啦的下,地面上全是雨水,将土地浸透,变成泥水,踩在上面一脚一个脚印。
“可是……到最后他没有修成,一个满员排,三十多人,半途而废。许三多,意义是经不起时间消耗的,今天明天你说有意义,今年明年呢?过一个十年呢?还是这个地方,还是这片荒土,你看得出意义来吗?”
许三多抓了把泥土,泥水从指缝里溜走,剩下是什么都派不上的小石子儿。
“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吗?许三多。”老马看着许三多,希望他能明白,不要对这个地方抱有太多的希望,这样不好,最后会失望,会痛苦。
然后他再看向李兵。
李兵点头,表示他懂。
但是,许三多好像没有听懂,坚定地说道:“班长,我觉得修路很有意义。”
老马傻了一下,凑得更近地看许三多,他确定一件事,许三多的思维根本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,一番苦口婆心的解释全成了白扯,他生气地说道:“许三多,你觉得修路有意义,那你就修条路吧,有这么一步宽,下雨的时候,脚不沾泥就行。”
“那太窄了,”许三多看了老马一眼,“老家叫它田埂道。”
“那你就修五步宽,坦克车体的标准宽度,毕竟咱们是装甲步兵团嘛。”老马把自己都给气乐了。
的确,他们是装甲步兵,只可惜草原五班只有兵,没有装甲车。
许三多很认真地听着:“班长,这算是命令吗?”
老马苦笑着走进雨中:“如果我会命令你做一件做不到的事情,嗯,这就算是一个命令。”
他打算回宿舍,今天到此为止了。
许三多的脸上抑制不住地兴奋:“班长,这是我到五班接到的第一个命令!”
老马回头看着许三多脸上的兴奋表情,转头再走两步,又忍不住回头去看,他忽然有了一个错觉:也许是他下错了一道命令,下达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李兵什么话都没说,全程当成了一个空气人,许三多找到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去做,他呢,他能找到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去做呢?
……
草原的夜里,风很大,声音能在黑暗里传出很远。
三个人东倒西歪的行走,嘴里唱着不知名的山歌:“高高的山上一呀一头牛,尖尖的角来歪着一个头……”
李梦、老魏、薛林谈笑风生地自黑漆漆的草原里归来,忽然愣住。
几间房屋之间用石灰划上了整齐的白道,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,但就此地的一成不变,这算是一个改变的开始。
几人犹豫了一下,进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