颜崆语出惊人,陈珂却没有什么反应。
对于古代人来说,言语奔放一点太正常了。
唐代大诗人元稹,甚至还写过“我今因病魂颠倒,唯梦闲人不梦君”的诗句,给当时同样有名的诗人白居易。
就算是在大秦,也是很正常。
李斯也经常语出惊人,什么我心悦之,什么我心因君而欢等等等等。
他明白,颜崆所表达的应该是另外一种仰慕。
果不其然。
颜崆紧接着说道:“陈少府各种奇思妙想,当真是令人心向往之。”
他的声音中带着点点感慨:“且少府之思,同样令人神魂颠倒。”
“如一倾汪洋大海肆意昂扬,纵横肆虐,在我心中奔荡。”
颜崆眼睛看着陈少府:“少府非儒非墨非法非道,却又与吕不韦的杂家有所区别。”
“吕不韦之杂家,名副其实,为「杂」,杂多之杂。”
“但少府却杂而又精,各种思想以一种奇怪的方式黏贴在一起。”
颜崆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,眼睛中都是带带着赞叹和仰慕。
陈珂手中的鱼竿微微的动了一下,就像是有鱼儿咬了钩一样,当即便是提了起来。
一条鱼悬挂在他的鱼竿上,活蹦乱跳的。
“若非道不同,我与少府当可为伯牙子期,你我二人可高山流水遇知音。”
颜崆轻叹一声。
他看向陈珂说道:“只是可惜,为何少府与我道不同呢?”
颜崆的声音中带着惋惜和痛苦,似乎这个事情对他来说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一样。
陈珂只是笑着摇头。
他将鱼竿上的鱼儿摘下来,放入一旁的木桶中。
“你我道不同,为何道不同?”
陈珂望着颜崆:“我为大秦、为天下万民百姓安乐。”
“而君呢?”
陈珂指了指颜崆,他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心口。
“君为儒家,为自身。”
“所以你我道不同。”
陈珂很平静的将鱼竿甩到了湖水中,湖水荡起起来些许波纹。
“若是你愿意弃暗投明,为大秦、为百姓安乐而努力,而不是为了光复儒家而努力。”
“哪怕是你愿意将儒家与大秦摆放在同样的位置。”
“你我都不会道不同。”
颜崆沉默着,片刻后他才说道:“我做不到。”
“我既出身儒家,自然要为儒家光复而努力。”
“我更迷惑,为何陈少府出身自墨家,却不为墨家而努力?”
“因为我心怀天下,墨家同样也心怀天下。”
“儒家的经典中,同样将大义、天下放在首位,但是你却没有做到。”
陈珂微微一笑:“或许,这就是道不同,不想与为谋吧?”
颜崆漠然无语,坐在那里,望着远处潺潺流水。
...........
咸阳城中,闹市
一个人身上的衣衫破烂,双手被捆绑着,朝着闹市中央而去。
他的身边跟着许许多多的士兵,像是在防备着什么一样。
正是淳于越。
此时的儒家还不曾变成后世的那种儒家,儒家弟子中会武艺的同样很多。
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来救淳于越。
淳于越神色不变,脸色轻松的走在长街上,一步步的走着。
他脚下走过的每一寸土地,都是他所经历过的。
既然谋划过,也为了谋划而努力过,那胜利与否还重要么?
或许以前重要,但此时却不再重要了。
淳于越往前走着,神色坦然。
梦里不知身是客,一晌贪欢。
长街上微微的落下些许细雨,铺洒在地上,映照着天色微微变寒。
些许寒冷将一切映照。
淳于越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衫,微微觉着自己这一生的可笑。
他已经来到了闹市中央,一旁的铁鹰卫士按着他跪在地上。
木板上的雨水混杂着泥土沾染在他的囚衣上,淳于越即便是跪在那里,依旧昂首挺胸。
“曾”
雨水冲刷过长刀,长刀上红色的雨水顺着刀身落下,滴落在地上,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泥坑。
淳于越的眼睛哪怕到最后都没有比上,一直努力的睁大,似乎要看着这朗朗乾坤。
苍穹之下,苍穹之上。
儒家一代大儒淳于越,亡。
..........
宜春宫内
扶苏站在宜春宫外,望着这大殿外些许风雨,轻轻叹了口气、
远处天穹上彩云升起,这不停歇的雨幕似乎停了下来。
扶苏感慨一声。
而后弯腰行了一礼。
无论淳于越如何,犯下了如何的大错,怎么样误导他。
如今既然身死,那些恩怨也就应当结束了。
剩下的全然都是他与自己的授业之恩。
虽然这授业里面夹杂着很多的「私货」,但淳于越毕竟是他的启蒙恩师。
从十几年前开始,就一直教授他。
十几年的恩怨,如今随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