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上夺门而出,连鞋子都没趿拉上一双。他眼下虚弱得一步三晃,也不知是从哪迸发出的力气,这几步竟蹿得比兔子都快。
三皇子忙拎起地上的鞋追上去,紧着嚷:“五弟!仔细冻着脚!他没事!……”
而他剩余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——
内院的锦鲤池边,阮语已眼泪汪汪地和鲛人搂在一起了。
院中丹桂正值花期,枝梢在风里晃着,璨金的细花簌簌地,急雨般浇了满池,惹得几条圆胖锦鲤争相食之,在池面搅出层层清灵涟漪。
他那个长得又小又白的五弟被抱得,眼看就要陷到鲛人铜铸般的剽悍身躯里了。
鲛人的骨骼宽大得出奇,尤其是那双擅于捕猎的手,他分明单手就能把阮语扣住,却像怕抱不牢一样,两条胳膊交错着,认认真真地将阮语环住,脊背微弓,下颌眷恋地蹭着阮语的肩,用鲛人的奇异语调呢nán着:“阮阮,阮阮……”
“我方才差点吓死了,我还以为你……”阮语哽咽得说不下去了,嗓音黏糯,透着浓浓的撒娇意味。
聪慧如三皇子早猜出这鲛人和他五弟关系不寻常。
这鲛人不怕官兵势众,一路痴情又执拗地尾随巡逻船上岸,上岸后放着比这宽敞许多倍的御花园池子不住,偏要溜到阮语寝殿内院这方游都游不开的小锦鲤池里蜷着……还有那几颗价值连城的黑珍珠,八成就是他给阮语的定情信物。甚至阮语异样隆起的肚子怕是都与鲛人有干系,毕竟民间关于鲛人借腹产卵的传闻流传太广,三皇子想不知道都难。
怕父皇与母后吓出个好歹来,三皇子这几日还旁敲侧击地暗示了他们几句。
鲛人到底是未开化的,不拘礼节,也不管三皇子正在一旁杵着,数日不见,他只顾追着阮语的脸蛋,像许久未见到主人的獒犬般亢奋地连亲带tiǎn,弄得阮语面颊一片水光。
阮语也是,嘴上娇怯怯地说不要,实际行动却是仰着张小红脸儿乖乖给鲛人亲,被亲得湿漉漉的。
“你,你们……五弟……”
简直不堪入目!
三皇子的手迟疑着僵在半空,想赶紧把这二位扒拉开又嫌臊得慌。
这鲛人连句人话都说不利索怎么也能把五弟给迷得昏头转向?!
孩子也忒笨了!
三皇子不禁捶胸顿足。
就在这当口,几人身后忽然传来几个小宫女焦急的呼喊声:“来人哪,快宣太医,皇后娘娘头晕症又犯了!……”
三皇子:“……”
晚了。
阮语受召去御书房谈话时,鲛人也要跟着去,阮语想让他模样庄重些,着人临时找来几件罩袍穿在鲛人身上。可鲛人穿上怎么看怎么怪,紧绷得像大人强行穿小孩儿衣服,哪怕是最大号的也被鲛人鼓溜溜的肌肉撑得快爆开,反倒更不文雅,阮语只好作罢,勒令他待在锦鲤池里不许出来。
否则鲛人在母后面前袒胸露rǔ不说,搞不好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一瞬不瞬、满脸痴迷地盯着他,若是谈到一半再腻过去把他搂抱一番……阮语简直想都不敢想。
任他如何巧舌如簧都得谈砸了。
阮语和父皇母后的摊牌进行得并不困难。
首先这两人宠起小儿子来不讲道理,天大的事阮语撇着嘴巴掉几滴眼泪就揭过去一半,何况还是失而复得的小儿子,阮语要星星他们都不敢摘月亮。
其次阮语证实了鲛人所言非虚,若是当日没有鲛人施救,他连具全尸都难留,更别提活蹦乱跳地回到宫里。救命之恩,以身相许一下不过分吧?况且在洞窟中的这段日子里,鲛人竭尽全力照料他的衣食起居,给出了自己能给出的一切,在海蚀洞那种要什么没什么的地方过了几个月,阮语反倒被养得更白嫩胖乎了点,足见得鲛人是怎样小心地把他捧在掌心里呵护着。
自然,这些说辞也不过是让皇上皇后紧锁的眉心稍微舒展了一点点。
就算鲛人有千般万般好,他们一时之间仍旧是难以接受的。
哪怕……是条雌鲛呢?
那都要好得多。
自然,这些都在阮语意料之中,这么大的事肯定要一点点去软化父皇和母后的态度。他提起第一眼看见鲛人时用常理无法解释的熟悉与亲切,又提起每晚造访的梦境,在梦里他仿佛与鲛人度过了另外的一生。
“……我觉得,我和他不是偶然遇到的,”阮语声音很轻,但很坚定,“我们是久别重逢。”
就算没有遭遇海难,他们也会在其他时刻被冥冥中的红线牵扯着相逢,或早或晚。
戏文中说的生生世世,天付良缘,想必就是如此了。
……
谈判拉锯了数日之久。
毫无悬念地,阮语说服了父皇与母后。
他的肚子隆起得越来越明显了,不能拖延下去,总得有个说法。
依照律例,与阮语成亲的无论男女名义上都是王妃,虽说这位……这条以“顾修寒”这个名字记入史册的王妃身长一丈有余,英俊魁梧,刀枪不入,可以一敌百……那也只能且必须是王妃。
阮语在宫外的府邸一早就在修建了,过段时日他就能带着鲛人搬过去了。
搬离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