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一天之后,才收到属下的飞鸽传书的。
扶容离开十来日了,秦骛总是诵经焚香。
九华殿被灵幡遮蔽,半点光线透不进来。
秦骛坐在案前,身形不减,还是如山一般高大,只是面色不太好看,阴沉沉的,像是没休息好。
只有一双眼睛还亮着,像黑暗中的野狼。
那只灰色的鸽子就停在秦骛手边,秦骛取出字条。
这阵子,属下总是将扶容的事情,事无巨细地禀报给他。
扶容学会骑马了。
扶容上船了。
扶容夸南边的柳树好看。
他就靠着这些字条,想象扶容的生活。
秦骛立即打开字条,看清上面写了什么之后,瞬间就变了脸色,忍不住笑了笑。
字条上写了什么?
陈郡守向太子行贿?还给他下药?
陈郡守还真有胆子,这下倒好,太子若是碰了谁,指定不会始乱终弃,太子妃也有了。
秦骛心中竟有些窃喜,他知道,扶容和他一样,都有点洁癖,他肯定不会和别人分享一个人。
所以,太子若是控制不住自己,碰了谁,他在扶容那里,就直接被踢出局,再也没机会了。
好,他可算是因祸得福了。
秦骛勾了勾唇角,继续往下看。
太子中了药,也没让陈郡守准备的人近身,而是……
而是喊来扶容,让扶容把他给扶走了?
秦骛瞬间变了脸色,额角青筋暴起,猛地起身,什么意思?秦昭和扶容……
秦昭,你该死!
秦骛喘了两口粗气,继续往下看。
还好,扶容只是把秦昭扶回房间,没多久就出来了。
没多久是多久?
传信的人怎么连这都写不清楚?
万一秦昭对扶容做了什么?万一秦昭就那么快呢?
是不是秦昭想逼扶容做些什么,扶容奋力挣脱他,从房间里跑出来了?
秦骛已经想出了一堆扶容被别人欺负的场景,他猛地起身,一脚踹翻桌案,案上的香炉经文散落一地,香灰漫天飞舞。
门外的属下喊了一声:“五……”
话还没完,秦骛就怒吼道:“没事,滚!”
外面再也没有了声音。
秦骛静静地站在满天香灰之间,紧紧地捏着字条,后槽牙用力摩擦,咯咯作响。
秦昭,你该死!
秦骛越看越觉得烦躁,思绪乱七八糟的,全部紧紧缠绕着他,字条上的字,在秦骛眼中,也变得杂乱不堪,难以辨认。
秦骛整个人的胸口都被怒火充斥着,怒火直冲上头顶,让他整个人都处在暴怒的边缘。
他缓了好一会儿,低下头,继续看。
扶容出来的时候,没有不对劲的地方,只是守在门外。
随后秦昭便喊人进去,扶容也进去了。
有什么好守的?
他们都是男人,扶容笨笨的不清楚,秦骛还不清楚吗?就那么点药,随便喝点水,随便泡泡冷水,就全部发散掉了。
他秦昭有什么可金贵的?还要扶容守着?
他安插的船工,不敢靠得太近,所以也只能说个大概。
秦骛想知道的事情,字条上一件也没有写清楚。
秦昭是不是对扶容说了什么?做了什么?
他向扶容表明心迹了吗?
扶容是什么反应?为什么出来了,又回去了?
出来了就是拒绝了秦昭,那为什么又回去了?是后悔了吗?觉得秦昭更好吗?
扶容到底答应了没有?扶容到底是怎么想的?
秦骛引以为傲的谋算能力在这时忽然全盘崩溃,他算不出来。
早知今日,他在扶容南下的时候就不该犹豫,就应该直接宰了秦昭。
忽然,秦骛踢到了香炉。
他低头看了一眼,忽然想起,前世在冷宫里,自己也是这样对扶容的。
那年是冬天,他和扶容和往常一样,窝在榻上过冬。
他裹着被子,紧紧地抱着扶容。
扶容献宝似的,拿出一小壶酒水,说是从掖庭的喜公公那里求来的,喜公公说是好东西,喝了就不冷了。
扶容嫌味道辣,用舌尖舔了一点点,就不肯再喝。
秦骛只尝了一口,便知道是什么东西。
但他还是就着扶容的手,把酒全都喝了,然后带着满身的酒气,低下头,亲了扶容一下。
扶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,秦骛便哄他:“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酒?”
扶容摇摇头。
秦骛笑了笑,低声道:“这是三鞭泡酒,你知不知道,喝了有什么用?”
扶容还是摇摇头。
秦骛没有回答,却用滚烫的手掌按在他的腰上:“这酒果然有用,喝了马上就暖和了。”
这句话,扶容倒是明白了,秦骛高兴,他也跟着高兴。
秦骛按着他的脑袋,最后问他:“扶容,喜不喜欢我?”
扶容认真地点点头:“喜欢,喜欢殿下。”
“乖。”
就这样顺理成章。
这是秦骛在冷宫里,过得最暖和的一个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