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供生戒指撞在一处,便能够激发供生在短时间加快速度。
她昨晚上几次和霍珏撞在一起,都激发了供生阵。
谁料到这一大早的,又不小心碰上了。
她当然也没有看到,霍珏见她昏过去,见那些符文带着生机,不断地朝着他的身体没入的时候,是怎样从疑惑,到震惊、而后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之后,肝胆俱裂。
“原来是供生阵……”霍珏垂眸看着穆晴岚,看着自己的储物戒指,想到穆晴岚最开始就想方设法把这储物戒塞给他。
她从一开始,就是有预谋的。她说她喜欢了他十年,悄悄地试图用各种办法接近他,霍珏从来是不太信的。
他始终觉得,穆晴岚所说的和他初相识,那时候她只是个奶包子一样的孩子。
可是……
霍珏眼眶滚烫,泪水悄无声息地顺着脸颊滑落,落在被子上,同穆晴岚打翻的水渍融在一起。
他表情寸寸开裂,终于见到爱侣的欣喜、将自己的真心和一切都同另一个人交付融合的快乐、全都随着表情裂开。
“根本就没有什么妖丹对不对?”霍珏红着眼睛,死死盯着昏死的穆晴岚,心如刀绞。
她从一开始就在骗他。
霍珏想到了她提过一次的供生阵,那时候他只是听了个开头,就严词打断了她。
所以她便想了一个妖丹的借口来骗他!
霍珏泪水滚滚而落,心中惊惧仓皇,抖着手抬起,透过涟涟泪水,看向他一直珍重戴在手上的储物戒。它的模样和自己想象得不一样,很好看。
可是想到这东西承载的是什么,霍珏便是摧心断肠般的难受。
他抬手疯了一样往下摘戒指,可是任凭他怎么努力,几乎要将手指掰断,也根本摘不下这供生戒。
霍珏嗓子里发出兽类走投无路一般的低吼,他泪流满面神情狼狈,他恨不能将自己的手指直接剁掉!
想到这里霍珏动作一顿。穆晴岚昏死的不踏实,恰巧这时闷哼一声,揉着脑袋从被子里抬起头。
她面色青灰得像个死人,霍珏见过太多的死人,竟一时片刻,无法将穆晴岚同那些死人的面色分别开来。
这只有一种解释,便是她已经行将就木,快要因为供生之术殒命了。
霍珏想到穆晴岚昨夜之前说要回她自己本体生长的山中;想到她昨夜不管不顾一定要行夫妻之实;想到秦妙言对他说,你这种木头,竟也有人肯为你舍生忘死。
秦妙言说:“你这条命得来不易,好好珍惜吧。”
秦妙言说:“好好陪陪你的小美人儿吧,否则要没机会喽!”
霍珏当时听不懂,只觉得秦妙言为人恣肆,想是胡言乱语,现在他都明白了,那是什么意思。
一切的一切,似乎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。
他霍珏苟延残喘至今,竟然在靠他人性命来续命。
霍珏心中悲怆难言,何至于此,他自问从不曾贪生啊……
他心中若山呼海啸,狂澜冲天,却在穆晴岚抬眼看他的瞬间,除了腮边泪痕,将所有情绪都死死压回心底。
他面无表情,心如死灰般地坐着。
穆晴岚见他哭了,心中慌乱不已,连忙上前道:“霍郎,你怎么了?”
“你……怎么哭了?”穆晴岚心疼地给他抹眼泪,温柔软语地哄:“是不是看我刚才趴着着急了?哈哈哈,我只是昨夜没睡好,太困了,刚才又睡着了……”
说着还假装打了个哈欠。
“我没事的,你别流眼泪啊!我们昨夜才做了夫妻,你现在哭,我要怀疑你后悔了!”
“霍郎,”穆晴岚拥抱住霍珏,身上的肌肤失了正常人的热度,有些凉。
脸蛋贴在霍珏侧脸上,让霍珏从侧脸直接冷到天灵盖。
他被欺瞒、被哄骗、被迫成了夺人性命的恶鬼的愤怒,全都在这一刻散了。
霍珏溃不成军。
他抱住了穆晴岚,压抑眼泪。
穆晴岚不明所以,但温声软语地哄:“急坏了吧,没事的,嘿嘿,我好高兴啊霍郎。我们终于是真的夫妻了。”
霍珏听了这句话,却像是被捅了一刀般的哆嗦了一下。
他想到穆晴岚之前一直在说的“她不求天长地久”。
却原来,竟是这个意思——她是从一开始,便没有想着自己能活吗?
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,来奔赴这一场献祭一样的感情?
他霍珏到底是个什么金枝玉叶的人儿?竟要一个女子这般豁出命去护着不算,还哄着捧着,生怕他受了丁点的委屈。
霍珏拼命压抑着痛苦,只觉得自己的嘴里都泛起了苦水。
他怎么怪她?
他怎么舍得怪他?
他霍珏何德何能……
何德何能。
穆晴岚温声哄着,没一会儿霍珏就好了。
不哭了,也不说话,倒是乖乖配合着,穿衣洗漱,看上去心情平静。
束发的时候,他拒绝了穆晴岚递给他的玉簪,把梳妆台的小匣子拉开,从里面摸出了一柄木簪子。
霍珏垂头看着簪子,而后取代他一贯戴的玉簪,插在了头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