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了山的人学到本事的多,练好好心性的却少了。真要一朝面对生死,仙凡怕是无甚差别。且修仙不易,故而山上较之山下或许更惧生死。”
邬忧难得笑了笑,说道:“这话说说求仙人也就罢了,山上的登仙人你拢共也没见过几个,怎好就如此断定?从来心性都是磨出来的,那些登仙人各个都修了千百年的仙,纵使不去刻意打磨,其心性也不是你我这样能比的。”
戌甲却不同意,说道:“心性岂非也是一种天赋么?俗话说三岁看老,这话虽有失偏颇,理却是那个理。能一眼望到头的东西,就是娘胎里带来的,石头再怎么磨也磨不成块玉。”
邬忧不想与好友多做争辩,便反问道:“若是心性不佳,那山上的那些又如何修成登仙人?”
此时,戌甲看着邬忧,却不再说话。见好友忽然这般样子,邬忧奇怪道:“莫非方才那句话有错么?”
戌甲转回面去,直盯着前方,又叹了一口气,摇了摇头,说道:“书册中所写皆是如你刚才的那般说法,且真要论起来倒也不算错。可离了书册再看这世间,便不再是那样一回事了。”
邬忧走到戌甲面前,问道:“你怎地又生出了这般奇怪念想,莫不是听你师傅说了些什么?”
戌甲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,说道:“是说过一点,却也只是一点罢了。师傅说不想乱了我的心志,便只是说过一点而已,且未曾说透。刚才那话纯是出于我自己,且思来想去觉着无错。”
邬忧并排与戌甲站着,也望向前方,又问道:“你既这般说法,那修仙便不须心性了么?”
戌甲苦笑一声,说道:“命好的便不须什么劳什子心性,命里什么都带了来,有恩荫,遇贵人,顺着便能登上去,何须什么心性?且不唯心性,什么根骨、才华之类亦是如此。”
戌甲伸手搭住邬忧,接着说道:“非是抱怨丧气话,只是如今我在山上与山下所见所闻多是如此,今时已不同往日矣……。”
说完,戌甲便转身要走。刚走出两步,听邬忧在身后问道:“那昔年开山大仙能成无上仙道,靠得也是命好么?”
戌甲停下步子,抬头看向天边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虽生于乱世,然父母给食,亲谊资助,良师教导,闻常人不得闻之事,学常人无处学之识,且天资聪慧,又生性坚韧。命若不好,岂能使此诸般汇于一身?”
又长叹一声,似是在问邬忧,又似是自问道:“可同怀永隔,妻儿皆丧,半生孤寂,毕生宏愿随风逝,这又能说成是命好么?”
邬忧无言以对,只陪着戌甲静静地站在那里。